今天云集约到的专车虽然是辆不错的特斯拉, 车里的空调却开得很低,还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汗味, 好像刚刚拉过一车马拉松运动员。
云集请司机调小冷气, 把车窗打开一个缝,却收效甚微。
他一路上都闭着眼,努力驱散晕车带来的不适。
路上又有点堵车,差不多熬了半个小时才到医院。
抵达医院的时候他有点后悔,至少应该喊个人陪自己来。
在车上乍地一冷一热,下车的时候他腿软得厉害,扶着车门半天动不了。
以至于司机扭着头问他:“先生, 需要帮忙吗?”
云集一身虚汗地站在车边,想跟他说自己缓个十秒钟就好了。
当他正想开口, 一只手稳稳托住云集的后腰,小心把他护进怀里,抬手替他合上了车门。
丛烈没问他什么, 只是把云集身上大部分的重量挪到了自己身上,轻轻给他拍着背。
丛烈身上带着一种干净清冽的薄荷香, 很快就把眩晕感冲散了。
云集感觉自己的一头虚汗,估计全蹭丛烈的白t恤上了。
过了一会儿低头,丛烈看了看他,“还能走路吗?”
云集点点头,从他身边退开了,“谢谢你。”
丛烈没说话,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呼出来,“我把车开过来了,等会儿顺路捎你回去。你要是身体不舒服,就别拒绝了,好不好?”
云集不置可否,转身朝着医院大楼走。
医院里人太多,丛烈一步不敢慢地在后面跟着。
虽然说是“拆线”,但其实就是医生把羊肠线没来得及吸收的线头清理掉,防止天气太热感染。
帮云集处理拆线的是一位年轻的女医师,她揭开云集胸口上的敷料,很温柔地夸了一句,“愈合得很漂亮呢。”
丛烈戴着口罩,在一边紧张地盯着,把重心在左右脚上来回交替。
“会有点痛哦。”女医师一边清理,一边聊天帮云集分散注意力,“你是做了什么手术,缝了这么多针?”
“清理肋骨骨折和血气胸。”胸口上的皮肤比较敏感,云集说话的时候稍微有些憋气,手指攥了起来。
丛烈手搭在云集右肩上拍抚,低声拜托医生,“麻烦您轻点儿,他有点儿疼了。”
女医师很温和,“马上好马上好,只有最后两根了。”
从拆线到重新敷药,丛烈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医师的姿势一换他就立刻跟着转。
等把敷料包好,医师笑着看丛烈,“这又不是在产房等着生孩子,怎么就把你心疼成这样?”
丛烈看了一眼云集脸色,低着头,很有礼貌地岔开话:“之后还有什么注意事项,麻烦您再讲细点。”
“都拆线了,风险就比较小了。”医师接着跟丛烈说:“主要是最近天热,一定小心别出汗感染了。另外就是营养不良的问题……”
“麻烦您跟他说,我只是个旁听的。”丛烈扶着云集的背,替他把外套披好。
女医师会心一笑表示理解,转头跟云集说:“太瘦了,肋骨都凸出来了,营养跟上才能早日康复啊。”
她又抬头看丛烈,“这个问题家属也一定要注意,术后的预后各方面的情况都不能粗心。尤其是营养,一定要保证。”
“我不是家属。”丛烈赶在云集前面开口了,又继续客客气气地跟医师说:“但是营养方面我会更注意的,谢谢您。”
医师意识到自己前面的玩笑开得不合适,稍微有些尴尬地跟他们道歉,“不好意……”
说到一半她突然顿住,瞪大了眼睛。
那个表情丛烈很熟悉。
対方又隔着口罩和坏掉的声音把他认出来了。
但是他只是小心扶着云集起来,给医师微微鞠了一躬,“谢谢您,麻烦了。”
出了清创室,云集抬头看了一眼丛烈,“你不是要去看嗓子吗?我先回去了。”
“你陪我去看一眼吧?”丛烈刚才在云集下车接他那一下,感觉到他身上都叫冷气吹透了。
他一路悬着的心等云集拆完线才放下来。
他努力征取云集的意见,“你在等候区歇一会儿,等会儿我看完了直接开车带你回去,行吗?”
他看云集没有松口的意思,急得嗓子又哑了一层,把实话说出来了:“你一个人回去我实在不放心,回去路上又难受怎么办?你就等我一小会儿,十五分钟我没出来你再去打车,好不好?”
耳鼻喉科人不是很多,等候区的位置也空荡荡的。
丛烈是真的很快就回来了,可能连十分钟都没有。
“医生没给看吗?”云集问他。
丛烈两手抄着兜,很轻松的样子,“之前我来做过一次检查,今天只是来看一下结果。”
云集本来不想问,但是还是皱眉看了他一眼,“医生怎么说的?”
“声带息肉。”丛烈轻描淡写过去,好像完全不放在心上,“在歌手里挺常见的小毛病。”
云集没忍住多问了一句,“那是不是要做手术?”
“不着急做,先用药看看。”丛烈挠了一下鼻尖,“过几天还要复查一次,也可能做做药物吸入就吃好了。”
“光用药能治息肉吗?”云集下意识地想继续问,但又很快转成了另一句话,“那你自己把握好,别耽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