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他这个已经品尝过恐惧的美味，出生后头一次实际体会到力量存在的妖怪而言，签约是他能够停留在人间界的唯一手段。
就算让他给柯少嗔卖命也没关系，他想留在人间，感受一下生命的美好。为此他愿意做任何事。
柯少嗔道：“既然都认可的话，那么在这个纸上签下你的名字。”
说完递过去一本样式十分古朴，纸张摸上去触感十分奇妙的线装书。翻到第五页的位置，在密密麻麻写满了鬼画符的纸页上，食指点了点其中的空白处，并递过去一只黑色钢笔。
妖怪哆哆嗦嗦道：“人人人人，人间的名字，还还还是，妖界的真名？”
柯少嗔无所谓道：“随便，反正只要在这上面亲笔写下了你的字迹，那么契约便算是生效了，想反悔也没用，若是违反了其中任意一条要求——”
他看着面前噤若寒蝉的妖怪，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你不会想知道的。”
妖怪大气不敢出一下，唯唯诺诺拿过笔，一笔一划小心写下了自己的真名。看着名字上一片金光滑过，脑海中似乎被抽走了一点什么东西，他疑惑地摸了摸额头，然后放下钢笔，双手食指缓慢顶着书，将它规矩地推到了柯少嗔的面前。
柯少嗔随手拿起契约簿，将它搁在一边，然后反手转过文件夹，将纸上的内容呈在妖怪面前，道：“你的工作地点是欢乐谷鬼屋，在里面你可以尽情地扮鬼或者妖怪去吓人。这样就不用特地去做坏事获取恐惧能量，在工作中自然而然就能增强实力了。”
妖怪惊喜道：“真的吗？！鬼屋是什么？在里面装妖怪不算暴露身份吗？”
柯少嗔：“他们不会相信的——只要你不展现出超出人类想象的力量的话。至于鬼屋是什么，自己上网去查，放心，那绝对是你的天职。”
妖怪连连点头，感激不已：“是，是，谢谢您柯少！”
“明天我会派人去带你入职，那么就这样。”
食指对准妖怪的身体然后往左一撇，做出“你可以走了”的动作，妖怪抱着文件起身鞠了几次躬，带着感激的笑容快步跑出了办公室，然后摸了摸额头如瀑的汗水——这么近距离的接触柯少嗔，还面对面坐了整整五分钟，他有点快腿软坚持不住了。
而且更要命的是，方才站在柯少嗔斜后方，那个从头到尾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但目光一直紧锁在他身上，似乎一个不对就要冲他下手夺走他性命的男人，四周萦绕着的气势实在是过于不妙了。
那绝对是一个双手沾满血腥与杀戮的滔天恶徒，杀人不眨眼的残忍存在，与他这个打出生以来连只鸡都没杀过的纯良家伙截然不同。
随着大门开启随后快速关闭的声音，柯少嗔看着身后已经等待多时英俊中年男子，缓声说道：“……所以，你是我以前的老手下？名字叫卜岛？”
“是的，我尊敬的主人。”男子挽起嘴角的笑容，那模样看上去和善又慈祥，人畜无害：“好久不见。没想到您竟然真的把我忘了，这太让人难过了。”
说得好像，他真的很难过一样。
第19章苦恨·其二
柯少嗔打量了两眼卜岛，沉默两秒后吐出的话，却是实在憋不住的吐槽：“你一个妖怪，装什么外国人腔调。”
卜岛眼神很无辜的说：“是您说我既然是海龟，就起码要掌握一门外语的。”
“可你除了本国语言以外，不会外语。”资料上是这么清清楚楚写着的。
虽然生活在国外，却坚持只讲中文的奇葩。
卜岛坦诚的很：“至少把外国人的感觉学一学，总不能不完成您的嘱托——我现在已经把二十三个字母都背完了。”
柯少嗔残忍指出：“是二十六个。”
卜卜岛惊讶道：“什么？竟然是二十六？我落了什么没有背？”说完从口袋里翻出皱巴巴不知道翻来覆去看了多少遍的纸条，认认真真，一二三四五地开始数了起来。
柯少嗔：“……”
果然妖怪就是妖怪，就算实力再怎么强大，二货的本质是不会变的。
柯少嗔：“我看你还是放弃吧。”
因为柯少嗔一句“想要在我身边工作，在外面就绝对不能傻笑”的章依莱终于可以放松表情当自己了，她好奇地凑到卜岛身边，看了一眼，说：“你想学这个呀？要不我来教你？我会一二三四……”她板着指头数了数，笑腼如花灿烂道：“我会六个国家的语言呢！”
卜岛却把手里被翻烂了的小本本收了起来，义正言辞的说：“主人说我不用学，那我就不学了！”
看上去像是为了遵从柯少嗔的嘱咐所以严格履行，其实真的只是单纯不想动脑记罢了。现在科技那么发达，只要设备充足，到了国外也能轻松交流的。
“你这说话语气，怎么和王琼一个样呀……”说到王琼这个名字，章依莱忽然有些疑惑：“咦？说起来他今天怎么没待在嗔哥身边？”
“小家伙也来了？”说话间，卜岛自觉走到桌前那笔写下了自己的姓名，然后抬头道：“也是，他肯定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
毕竟是“天上地下，柯少嗔最大”的那个王琼嘛。
以前总是看他黏在柯少嗔身边，脚都挪不动，拉都拉不走，巴不得直接长在柯少嗔的身上永远不要分开。绝对是在收到柯少嗔通知的第一时间，就匆忙赶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