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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乱落如红雨,层层叠叠铺洒一地,花瓣轻巧地随着衣袂飞舞,二人入了邓林,满目皆是簌簌桃粉,有淡香盈袖,明丽清雅。
“来者何人?”两名桃花妖将其拦下。
狄九徽施礼道:“二位姐姐好,我们想求见桃花仙子。”
桃花仙子是邓林之中修为最高年龄最长的仙子,负责这里的一切事务,她面如满月红飞翠舞,闻声携着和煦笑意款步走来,可一看到狄九徽和闫御,芙蓉面立即拉了下来。
“你们还敢来!”她怒斥道。
闫御悄声说:“看来她还记得。”
他们与桃花仙子的恩怨要从七百年前说起。
当年他俩来此游玩,恰巧碰上夸父祭日,这祭祀每五百年举办一次,邓林上上下下精心准备了百年,是相当隆重热闹的节日,桃花仙子热情地邀请他们参加。
二人却之不恭,四处漫游,观览着邓林独有的风土人情,一路招猫逗狗,不知不觉间逛到了夸父祭坛前。
祭台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供品,一偌大的青铜鼎中盛满了流动的绯红酒液,皎然月色下波光粼粼,宛若一泓揉碎的瑞霞。
这酒名为青阳,古法酿造繁琐而复杂,又耗时耗力,这么一鼎约莫要五百年才得,是专门拿来祭祀的。
邓林民风淳朴,视夸父为父为神,即便四周无人看守,也不会有谁敢打供品的主意,换做平常狄九徽和闫御至多看上一眼,不会擅动,但二人在来的路上饮了两壶酒,有些微醺上头了。
微风吹皱了澄莹水面,搅起细而艳的涟漪,狄九徽看着祭台上供奉的酒液,胳膊肘撞了撞身侧的闫御,道:“常听说青阳酒珍稀程度堪比蟠桃盛会上的琼浆玉液,你说这得是什么滋味,尝过没?”
闫御摇头,“没。”
“要不你去偷一点尝尝?”狄九徽没管住放纵的大脑,馊主意一下冒了出来。
闫御还算机敏地意识到了一点不对,但这点不对很快淹没在对狄九徽的质疑之中了。
“为什么是我?”
狄九徽理直气壮道:“我提出了方案,你负责实行。”
闫御懒散地揣着手,“我提出了质疑,你负责消除隐患。”
狄九徽问:“质疑什么?”
闫御瞥他一眼:“你独断专行。”
谁都不想去偷,一时争执不下僵持了半天,狄九徽主动退了一步,“这样,公平起见剪刀石头布,谁输了谁去。”
闫御也退了一步,点点头:“可以,很公平。”
然后他就输了。
狄九徽得意一笑,“你看,还得是你。”
闫御沉默两秒,“先前规则没说清,三局两胜。”
狄九徽:“行。”
然后他又输了。
闫御这回沉默了三秒,“我上一句话没说清,三局两胜老生常谈,现在时兴五局三胜。”
狄九徽:“行。”
然后他又双叒叕输了。
闫御没来得及沉默,狄九徽善解人意地替他解围:“五局三胜都是跟风,应该一百局九十九胜才配得上你的殚精竭虑。”
闫御:“……”
被讽刺了的闫御终于放下身段一声不吭地去了,他左右观望一圈,确定没人看见谨慎地偷回来两杯,狄九徽喜滋滋地迎上去,正要接手,闫御错开他,当着他的面一口闷了。
狄九徽:“?”
闫御:“你只说去偷,没说偷了要分给你。”
狄九徽:“……”
你小子。
“犹有桃花流水上,无辞竹叶醉尊前,这味道当真绝妙。”闫御细细回味着余香,做作地对狄九徽说:“我忘了你没尝过,一定想象不到。”
狄九徽胸腔憋着一股气,顾不上颜面问题了,也蹑手蹑脚弄了一杯,闫御直接上手抢他的,狄九徽抗议:“我可没说要分给你。”
闫御没皮没脸道:“你偷盗祭祀酒被我抓个正着,不想被揭发就速速把赃物交出来。”
狄九徽怒视他:你小子!
醉酒
浪花有意千里雪,桃花无言一队春。
不多时,狄九徽醉意醺然地捏着玲珑酒杯醉倒在桃花树下,青阳酒后劲很大,他眼前一片朦胧,单手撑着额角,神魂恍惚地仰头望着卧在树干上的人。
同样喝多了的闫御胳膊枕在脑后闭目休憩,一截湖蓝色的袖子舒缓地垂下来,爽朗的夜风拂动,那抹蓝便随风不停地轻晃。
狄九徽盯了一会儿看得眼晕,迟钝地挪开了眼睛,嗓音散漫道:“喂,你会不会摔下来。”
“第一,我不叫喂,我叫闫御。”闫御秒答。
狄九徽:“……”
闫御侧过脸自上而下地垂眼看他:“第二,我不是你,我不会摔下来。”
狄九徽若是清醒状态,一定出手收拾他了,不过此时他昏昏默默,一点多余的琐事都不愿想,只说:“你快摔下来,快点。”
', ' ')('“为什么?”
狄九徽啜了口酒,笑起来:“经典场面啊,一人在树上一人在树下,树上那人一定会不小心摔下来,落到树下那人的怀里。你来,我们复刻一下。”
闫御想说“换个位置”,狄九徽放下酒杯站起身,朝他张开双臂,催促道:“快来啊,我接住你。”
清澈明亮的眼眸笑意盈盈,好似天山之巅的一捧雪,闫御醉意入魂,沉沉压在心底深处的念头不受控地浮了起来,他像被蛊惑了般,那抹蓝向下坠落,在邓林觅春色的流水桃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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