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扫视了会场一眼后,古斯塔夫沉声道:“在座的诸位都是联军的高级军官,所以我稍微的透露一点消息。我们从敌军内部策反了一位间谍。这个事情对联军下一步的情报获得非常重要,所以,还请大家务必保密!”
“遵命,陛下!”
……
与此同时,在阿格拉以南三十公里处,一段风景秀美的河道旁,两个衣着印度传统沙丽,却又梳着汉人发髻的男子,正在一大群皮肤黝黑的,一看就是低种姓的仆人们伺候下,悠然的垂钓。
“南边的消息已经传回来了,为父的要求对方都答应了。也同意按照为父的设想去办。所以,庚儿,稍后你便启程吧。”
“……是,父亲。只是儿子觉得,您真的觉得大明不行了么?”
“大明行不行为父不知道,但为父知道,若是我不跨出这一步,我们李家是真的不行了。”
深吸了一口气,李永芳把鱼竿随手丢到一旁:“为父是辽东的军户出身,比起毛文龙那种浪荡子,可谓家世清白。昔年在宽甸,为父在熊廷弼那厮面前鞍前马后各种伺候,那毛文龙一天到晚只知道傻乎乎的练兵。萨尔浒之战,他毛文龙指挥火枪兵躲在拒马后面安全的放枪,而为父却要率领骑兵与建奴短兵相接……如此差异,为父不是做得不比毛文龙差的问题,而是比他强了太多!可是战后朝廷是如何对我的?二十多年下来,毛文龙一路高升,都成了大明陆军有数的几个上将了。可是为父呢?预备役副总教官!军衔仅仅是个少将!连罗雄、张宏那种竖子,军衔都在为父之上!哼,大明皇帝识人不明,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看了一眼静默不语的长子,李永芳随手点燃了一颗烟,猛吸了几口又道:“皇帝不准将领养家丁,后来又实行军户改革,哼,养家丁,掌控军户,几百年的规矩了,他说改就改?表面上看起来,他提高了军人的俸禄,但是对于大批军官而言,这点提高的俸禄,比起当年可以让上万军户供养,可差了太多!以前是他强势,什么日本、暹罗,都太弱了,所以大家不敢炸刺。但是现在,欧洲人来了,据闻奥斯曼人也要来。如此强的对手逼迫下,心里有别样心思的人自然就要多起来了。到时候你就会发现,对皇帝不满的,可不止为父一人!”
“父亲,那是您。但儿子从从军开始,就没看到过什么家丁、军户。”
“哈哈哈,李延庚,你今年也四十六吧?请问你的军衔是什么啊?中校,这还是来了印度后才升的。不然你四十五岁没到中校,就要转业去地方了。你看看人家曹文诏,四十七岁,大将军了!”
“……父亲说的极是,皇上用人,完全没有公正二字。”
“除了这个,你还要看到。我们来了印度后,短短三年间,就治下了上百万亩的土地,拥有上万奴仆。如果我们都跟着撤回大明本土,那这一片家业,可就全都完了蛋!以大明皇帝这些年如此不待见我们家的习惯,我们就算全家回去了,顶天也就是给一笔安家费!更何况,毛文龙这家伙居然自杀了,嘿,亏得老子当时拼命的把他救下……好了,驻印军没有副司令,他一死,我就成了活着的最高军事长官。说不得,你老子我还要被抓到军事法庭审判!搞得不好就要家破人亡!我傻了才回去!人嘛,什么忠君爱国都是虚的,把自己的家族世世代代传下去,并且越来越兴旺才是正理!”
“那父亲为何还要我继续留在大明?”
“这也是我和南边的瑞典国王交易的一部分。为父老了,若是升不到中将,还有两年就要退休。而你觉得为父有了这场德干大败后,回了本土还能再升中将?所以,若是为父回去,运气好,提前退役。运气不好,去吃牢饭。不管是哪种结局,都会彻底退出大明军界。如此,就无法继续给欧洲人提供情报。这样一个失去了利用价值的老头儿,人家为什么要保护你的庄园不受任何侵犯,还要给你继续扩大庄园,保证李家的利益?
而你就不一样哪,你在德干会战中,救下了毛文龙的性命,虽说这老匹夫后来自杀了。但光是这一点,那毛承斗就很承你的情。毛文龙毕竟是上将,在军中的徒子徒孙一大堆。只要毛承斗挺你,你就容易再次升职。到时候就可以源源不断的为欧洲人提供情报。如此,我李家在印度的利益,才会得到保障。”
“可是父亲,儿子一个人回去没用啊,就算给您老报一个羞愧自杀也没用。儿子下面还有一大堆弟弟妹妹呢。”
“谁说要给你老子报一个羞愧自杀的了?我们李家这么大的庄园,欧洲人来了后秋毫无犯意味着什么。你当锦衣卫是吃素的么?你回去了之后应该直接向黄得功和温体仁报告,就说为父叛变了。而你因为忠于大明,所以与李永芳这老贼恩断义绝,自己一个人独身回到大明。”
“可是父亲,这样一来,短期内儿子肯定会受到严密监控,这情报?”
“你傻啊,这是一项长期的潜伏任务。只要你还在大明担任军职,欧洲人就会保护我们李家。所以,短期内送不回来情报没关系。再说了,万一大明真的又打回来了呢?到时候,为父肯定早早自杀免得受辱,而那个时候,你又可以站出来保护李家了嘛!”
看了一眼仍然不太通透的儿子,李永芳扔掉手里的烟蒂,重重的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膀:“你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早年也是在方山念过书的。应当知道,我们汉人,首先看重的是家族的存续,然后才是其他。以前后汉末年,荀家在曹操和袁绍那里分别押宝,诸葛家更是魏蜀吴三国押宝。而且不光是我汉人,便是日本人,你看真田家,昔年还不是德川、丰臣两边押宝。这样做,才能保证不管哪一方胜利,都能保证家名的存续。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为父不惜背负叛贼的骂名,而你,也要敢于面对一切可能的危险。”
“是,父亲,孩儿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