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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这一次会试的主考官,时任礼部侍郎孙慎行巡查阅卷房的时候,惊讶的发现,今天居然没有一个考生交卷。
普通考生当然是因为这会试科目顺序的变化,以及策论题目的新鲜而需要时间来思考、适应。至于得到朱由栋漏题的那三位,他们早就得了嘱咐:绝不能过早交卷!
然后,以孙慎行为首的考官们,一直到了二月十一日的上午,才拿到了第一份考卷。
无聊了两天的考官们顿时聚拢了过来,一起来围观本次会考的第一份答卷。
考生姓名什么的当然已经被遮挡住了,考官们对这个也不感兴趣。但在他们阅读完了这里面的内容后,考官内部却引起了极大的争议。
因为这篇文章里,针对生产力的急速提升带来的社会问题,提出的解决方案是:把视线转向外面,让大明周边的藩属国成为大明的原料基地和销售市场。
答卷里描述的生产力急速提升带来的社会变化,倒是没有让考官们有多少抵触:大家都是老官僚了,如果真有这样的机器,由此引起的社会变化大家都能想到。但是如何解决这个问题,这位考生的倾向有些问题啊。
大明的士大夫不是我大清的犬儒,他们或许保守,但绝不封闭。或许观念陈旧,但绝不迂腐。所以,让其他国家的人去死,换来大明的舒服,他们基本是没有啥心理负担的。
考官们争议的,乃是这篇文章里提到的,如果这样做,就得用刀剑开路。这个,就是很大一部分考官不太喜欢的了。
“下官以为,此文虽然言之有物,但是这文笔还是稍显稚嫩,而且锋芒太露。所以,还是不取吧。让此子回去再念几年书,把这养气功夫再弄足一点。如此,也是为国家保护人才。”
“不然,本官以为,虽然锋芒毕露,但也勇于任事。诸位,殿下监国后,这几年来都是针对我大明的诸多沉珂进行调整。当此之时,正是需要这样的人去为国家冲锋陷阵。”
“嗯......不可,终究是不可。本官还是坚持刚才的意见,不取。”
“少宗伯,我等争议不下,还请主考决断。”
“嗯。”孙慎行拿起这份答卷,认真的再次阅览后,陷入了长考。
作为一名南直隶常州人,他是目前大明朝廷里为数不多的东林党人之一,也是目前东林党在朝廷里的领袖。
经过朱由栋三次(报纸、离间天家情分案、钩吻案)重击。目前的东林党在朝堂中其实力量已经被削弱到了极致。不要说和浙党对抗了,就是和宣党、齐党比起来,也是远远不如的。
作为一名朝官,他之所以能够接连躲过两次大案,原因说出来有点可笑:因为他出身的关系,使得东林党的核心成员不怎么信任他!所以人家办大事的时候没叫上他。
他的外祖父是唐顺之——具有真正士大夫品格的儒学大师、军事家、散文家、数学家,抗倭英雄。
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孙慎行是东林党里少有的愿意亲近军人,能够做实事的人才——这样的家伙能混进东林党就是奇迹了,怎么可能让东林党以前的那些大佬们喜欢?
而对于朱由栋来说,东林党再怎么混账,也不能彻底扫灭干净——不然谁来牵制浙党呢?谁又来做反对派呢?
所以,孙慎行这个东林党非核心成员,居然因为东林的衰落而迅速的升官。到了礼部侍郎上的位置不说,还做了这一届会试的主考官——主考官可是这一届所有进士的座师啊!
反复思考许久后,孙慎行右手抬了抬,立即便有其他考官将吸饱了墨汁的毛笔递了过来。
然后孙慎行便在这份答卷上直接批到:精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