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星洲朝他点点头,但很明显脑中在思索着什么:“先这样,明日细说。”
蒋干犹豫了一下,又开口道:“大人,还有一件事,有些古怪......”
“有屁快放,吞吞吐吐什么毛病?”裴星洲不悦。
蒋干挨了骂反倒贱兮兮笑起来:“卑职前儿悄悄去那客栈附近探查,没想到意外见到个“熟人”。有可能是凑巧,但卑职觉得不放心,想查一查。只是这人要查起来呢,得大人您先点头才行。”
裴星洲眼皮一跳:“哪个熟人。”
“是阮二小姐的丫鬟,叫什么青罗的。小的之前跟你去铺子,碰见过几次。”蒋干直言道。
“你看清楚了?”
“千真万确。”
裴星洲薄唇动了动,却是没说话。等蒋干再欲问询时,裴星洲忽地转过身,走回书案前坐下。
“大人?”蒋干忙跟过去。
裴星洲显然在思索着什么,蒋干不敢再开口。
过了一会儿,裴星洲对他勾勾手:“先别声张,你派人盯紧阮家,尤其是那个赵奚。另外叫张狗子想办法从阮明蕙那套套话.....”
这日清晨,阮家早早开了院门。
赵奚举着长竿,将昨夜被风吹折的旧灯笼取下。千梦站在他身旁,手里提着两盏簇新漂亮的红灯笼。
等赵奚把旧灯笼从铜钩上取下,她便默契地将其中一盏新灯笼钩上去,让赵奚举竿挂在檐下。
院子里,裴星洲送来的“高徒”张狗子,不仅自个儿将拳法练得虎虎生风,还有模有样地教起阮家两个小厮阮平、阮顺。
阮明蕙从里院走出来,见到三个汗津津的小家伙,笑眯眯催促道:“为恩,阿平阿顺,快来吃饭。叫奚哥哥,千梦姐姐也快过来。”
“张为恩”便是裴星洲给张狗子取的大名,阮明蕙依着裴星洲,让府上人都这样叫,不许再叫狗子。
“好嘞。”张为恩响亮应了一声,小腿不长,走路倒是快,一眨眼就跑到院门外找赵奚了。
“赵哥,明蕙姐叫我们吃饭......”张为恩忽然止住话,讶然看着赵奚和一个陌生的精壮汉子握拳,一旁千梦也很惊喜的样子。
“李大哥,你可来了!上次明蕙还问我呢,不是说遇到位“舅舅”,过完年就来京城看我们么?”千梦笑语盈盈道。
“有些事耽搁了。”李成笑道,拍拍赵奚的肩膀。
“进来说吧。”赵奚带他朝大门走。
“她们两姐妹在么,还有姐夫。”李成边走边问道,心中激动又惶恐,声音都有些发颤。
阮文举坐在主位,阮家的两个小丫鬟红豆和绿绮安安静静捧上茶水,为下首坐着的李成倒上。
阮明蕙按捺不住好奇,偷偷打量这位陌生的“舅舅”,心中有许许多多话想问,但父亲大人不开口,她也不敢逾越。
阮文举轻叹一声,放下茶盏:“你是李成吧,一路而来,辛苦啊!这些年过得可还好?”
李成正愁如何解释,才能叫姐夫侄女放下戒备,相信自己,没想到阮文举竟然知道他。
“是,小弟正是李成,莫非秀秀提起过我?”他说着,心中一阵激动,险些流下泪来。
阮文举点点头:“嗯,你这些年东躲西藏不容易啊,你姐姐也是记挂你的。只是平头百姓,帮不上忙,又怕惹祸上身,才没去找你。”
阮明蕙听得越发迷惑了。
李成心中“咯噔”一下:难道秀秀把什么都说了?姐夫知道当年之事么,还有我们几人的出身,他又知道多少呢?
思忖了一下,他试探着问:“秀秀都告诉姐夫了么?”
“是啊。不过她很少谈论旧事,并未细说。只说你当年遭人诬告,摊上官司,为了逃命不得不奔走他乡。”阮文举说着,又担忧起来,“成弟现在既敢返京,可是已洗脱冤情?若是没有,也不要着慌,姐夫如今也有功名在身,定会替你洗刷冤屈,讨回公道。”
“呃,”李成听了,便知李明秀有意隐瞒,心里反倒轻松起来,连连点头道,“姐夫放心,弟如今已另有天地,不再畏惧当年那些恶霸。”
他说着将目光移向阮明蕙,望着小姑娘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动容道:“你是明姝吧,长得真像秀秀......”
“不不,”阮明蕙忙摇头,“我是明蕙,姐姐已经嫁人了,现下不在家。”
李成一愣,方又道:“哦,哦,是明蕙啊。明蕙今年多大了?”
“十五啦。”阮明蕙歪着小脑袋,可爱极了,“姐姐十九。”
李成欲言又止,浓眉因疑惑微微皱起。按他的消息,阿姮十六年前早夭在深宫,这之后秀秀才离宫,不知所踪,怎么会有个十九岁大的女儿呢?
难道......!他猛地直起背脊,又惊又喜。
不过还未等他询问,阮文举先咳了一声,开口道:“阿姝是明秀遇到我之前,与她先夫所生。”
李成心头一沉,失望之余,越发不解了。
先夫?十九年前,明秀在宫里呢,怎么可能有先夫?
阮文举对上他探寻的目光,眼神闪烁了一下,意有所指地朝阮明蕙动了动下巴。
李成恍悟,原来是为了瞒住两位甥女,于是了然点点头,准备避开阮明蕙,再同阮文举细谈。
明姝定然就是阿姮,错不了......他心中默念着,涌起巨大的惊喜与欣慰,恨不得立刻相见。
“明姝已经嫁人了?”李成问道,不禁感叹岁月如梭,二十年匆匆而过。
人易摧折,不知哪一天就如风扬尘沙,他要早日为芊芊报仇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