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节(2 / 2)

赵奚薄唇动了动,最终将询问的话忍下:“有事就叫我一声。”

阮明姝笑笑,颔首道:“嗯,你也休息吧,这几天有得忙呢。”

背身阖上门,阮明姝便再也忍不住,捂住酸热的眼眶,颓然蹲下。

许久,她才将泪意压住,缓缓站起身朝里屋走。

失魂落魄坐下,却发现原本空荡荡的桌面,不知何时多了封信。

纸封上一个“姮”字,铁画银钩,锋芒毕露。

夜雨连江,形如画舫的客船将铁锚勾在岸边,孤零零停靠着。

这处不是正经渡口,加之黑夜,更加寂静冷清。客船上悬着一溜圈的彩绘芙蓉灯,透过灯纸的风将光亮吹得时时晃动。

陆君潜站在檐下,身形高大,英挺如玉山,似乎惊涛骇浪也不能将之动摇。

却被江南这缠绵悱恻的雨乱了心神。

“爷,该起船了。现在风向好,明一早就能到常州。”船厢后头走出位清瘦青年,恭敬在他身后提醒。

陆君潜抬了抬眼皮,阴云厚遮的灰蓝夜空,细雨丝丝,皎月不知何处。

岸上细柳垂丝,青石道上空无一人。

从徐府到此处,不过几步路。

她不会来了。

那张信笺,写的不过寥寥数语。被阮明姝压在掌下,不敢再读第二遍。

放佛多看一眼,她就会奋不顾身冲出去,什么也不想,什么都抛却。

“冷静一些,别冲动。”她闭上眼,秀眉深皱,额间生出细密的汗。

她努力说服自己,不要感情用事,前功尽弃。长痛不如短痛,既然陆君潜说了,这是最后一次等她,何不挥剑斩情丝,断了叫她愁肠百结的无望爱慕。

“对,该这样。”她喃喃自语,说服自己,“只要挨过这一时,以后便是海阔天空,无牵无挂。”

他说会放过我,我也会忘记他。

于彼此来说,都是最好的结果。

阮明姝点着头,眼泪却是涌泉般不知停歇。

陆君潜是个混蛋,“一笔勾销,再无瓜葛”,他竟说得这般轻飘飘。

而她比陆君潜还混蛋,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她曾多么恳切地求他放了她,到头来,伤心的是她,放不下的也是她。

赵奚隔门而立,听了许久,阮明姝的抽泣依然没有停下的意思。

“阿姐。”他叩了叩门。

屋内哭声戛然止住。

“什么事?”阮明姝颤着声音问,

“外面黑,若要出门,我送你。”他嘴中都是苦意。

片刻后,阮明姝推开门,秀容之上仍是泪痕道道。

“你看了信?”阮明姝问他。

赵奚避开她的目光:“我怕信里有问题,才打开的,不是有意偷看。”

阮明姝吸了吸鼻子,抹去眼角绵延的泪:“没事儿。”

“还来得及。”赵奚看着她,伤感又温柔。

“......什么?”阮明姝哭得眼皮儿都泛红,愕然抬眸看他。

赵奚伸出手,轻轻将她额间湿乱的碎发拨正,隐忍克制住满腔爱意,指尖都不曾冒犯触及她肌肤。

“他能来吴州,便是为你赌上性命。去吧,阿姐。”赵奚笑笑,也红了眼圈。

路上很黑,天上飘着雨,地上是坑洼的积水。

阮明姝跑得急,索性连伞都扔了。

绣鞋裙摆早已湿透,视线也被雨水打得模糊。夜风迎面,又呼啸着从耳侧飞过。

她一点儿也不害怕,因为赵奚在后面默默护着她。

情之一字,并不可恶,也不可怕。它叫勇敢的人更加勇敢,温暖的人更加温暖,比如赵奚。

而她的怯懦多疑、纠结痛苦,不因“情”,也不因陆君潜,只因她自己。她连自己都不信,陆君潜又能有什么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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