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姝笑着点点头:“去顾府了?”
“嗯。”绿绮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方小小的精致锦盒,递给阮明姝。
“见到顾小姐没有,衣裳她可还满意?”阮明姝问。
“衣服送去了,交给了顾小姐的丫鬟檀儿,倒没见着顾小姐,檀儿说顾小姐最近病了,不能见客。”
“这是?”阮明姝打开锦盒,里面放着一对金丝耳坠。
“是顾小姐送您的,说上次连累您受委屈了,等她病好了,再向您道歉。”绿绮欢快说道,末了还加了句,“顾小姐真的不错,性子好人也漂亮,怎么会想给人做妾呢?”
阮明姝扫了绿绮一眼,绿绮立刻闭嘴。
“你呀。”阮明姝直摇头。
“绿绮姐姐,祸从口出。”阮明蕙做了个封嘴的动作。
绿绮朝她扮了个鬼脸。
阮明姝看了看耳坠,便阖上盒子。
“阿姐,要退回去么?”阮明蕙问。
阮明姝想了想,摇头道:“算了,收下吧。”
“阿姐,现在只卖成衣,收入便很可观。以后,咱们别做上门生意了,提心吊胆白受气。若是那些贵小姐想买咱们的衣服,让她们派人来店里就是了。”
阮明姝也是这么想的,但她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得楼下一阵嘈杂。
姐妹俩齐齐皱眉。
“小姐、二小姐,钱老娘又来了。”素绢上来通报。
阮明蕙“刷”地一声站起来,气得小脸通红:“我明明都把话说清楚了,她怎么还来闹?”
“嗳,先别急。”阮明姝安抚道,“一起下去看看。”
钱老娘四十岁左右年纪,吊梢眼瘦长鼻,颧骨高高鼓起。生得精明厉害模样,人又瘦高,犹存几分风韵
她今日穿件了水红竖领袄子,下面是墨绿绸布裙子,脸上涂了层厚厚的粉,跟刷墙儿似的白,唇又过红,下面露着半截黄黑的脖子,着实艳俗。
阮母在世时,阮明姝就同她打过交道。
租这间铺子前,钱老娘爽快热情,很好说话,阮母觉得她人厚道,铺子也算合意,就租下了。
等租约立下钱交了,钱老娘立刻变了嘴脸——有事找她她不在,无事时她反而跑出来找碴寻衅,就想多讹几个钱。见阮家铺子生意一天天红火,更是酸言酸语,天天打歪算盘。
阮明姝早就看她不顺眼了,但想她一个寡妇,生了个吃喝嫖赌的败家儿子,也是命苦,不想同她计较,谁知她竟越发蹬鼻子上脸。
阮明姝下了楼,见钱老娘一手插着腰,一首指着青罗的鼻子说得唾沫星乱溅。
店里的女客都嫌她聒噪粗俗,走得不剩一个。
“钱姨妈,”阮明姝冷下脸走过去,指了指钱老娘身后几个大腹便便的商贾模样的男人,问道:“这是何意?”
“哟!阮老板!您是千金之躯,见一面可真难啊。”钱老娘见阮明姝出来了,阴阳怪气道。
绿绮嫌弃地啐了一口。
阮明姝才不理会这些把戏,冷冷道:“还请长话短说吧,别浪费彼此功夫。”
钱老娘心中冷哼,脸上笑嘻嘻道:“再过半个月,您就得交明年的租子了。先前我同明蕙丫头说过,我钱老娘吃了两年亏,租子今年说什么也得涨。您要是不愿意......后面这些主顾都等着租呢!”
“我也同你说过了,涨五成我们是不会租的!”阮明蕙大声道。
“哎哟哟,大人说话呢,小姑娘家家的就插嘴.......”钱老娘啧啧道,白眼翻到天上。
“你!”阮明蕙气得要死,伸手就要指那老婆娘,但被阮明姝握着手指放下了。
“明蕙,学点好的,伸手指着人说话,是什么毛病?”
阮明蕙嘟囔道:“是她先不做人的......”
“做生意,谈什么大人小孩呢,我们可从没因您老,就欺负您,是吧?”阮明姝笑笑,对钱老娘道。
“这铺子,我妹妹做得了主。她前日说的,您若是听清楚了,就请回;若是没有,就再请我妹妹说一遍。”
“阮小姐,”钱老娘昂着头,像只咄咄逼人的公鸡,“您听好了,一百八十两,不答应,就给老娘卷铺盖走人!”
“一百四十两,”阮明姝一字一句说得清楚,“多一分,我都不会给。”
钱老娘身后一个商客狐疑道:“怎么一百八十两......钱老娘你不是说这铺子租金只要一百两,老子才来看......”
“诶诶。”另一个仗着大黑痣的商客拦住他,让他不要多言。
阮明姝冷笑一笑:“话说明白了,您还杵在这做什么?有这功夫,不如再多找几个主顾。别我们走了,后面一百两都租不到。”
“阮小姐,就这几天功夫,你去哪儿再租这么好的铺子?不是我说,别人知道你们急着租,还不是朝死里宰?何必生这些麻烦!再说了,你们这些东西放哪儿,这地板、桌椅柜子可是搬不走的,不都是银子?”钱老娘还不放弃。
“这就不需您操心了。不如想想,除了我们,谁愿意出一百四十两租您这两步走到头的铺子吧。”阮明姝冷冷道。
“小丫头片子,有你逞强的!”钱老娘恨急了阮明姝的傲慢模样,直想用指甲在她脸上划几道。但知今日再闹下去,也得不到什么结果,便想着等过几日带几个真主顾过来威胁。
她一边歪着头冷嘲热讽,一边朝外走,迎面被一老汉撞个正着。
“要死了,天杀的老东西,撞坏了老娘叫你偿命!”钱老娘被撞得一屁股跌坐下来,破口大骂。
阮明姝见驾车的张老伯一脸惶急,立觉不妙,急问道:“张老伯,出什么事了?我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