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兴旺被五花大绑捆起来,衙役看向瘫倒在地的陈艳娘,“大人?”
龚福海哼了一声,“一块带走。”
陈艳娘跪在地上不停求饶,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大人,大人,我是无辜的。我跟这事没关系啊。大人,您饶了我吧。”
龚福海理都没理,扭身上了轿子。
他们走后,周金生一家和周木生一家已经彻底傻了。
等刘福林得知消息,找上门来时,周兴旺和陈艳娘已经被押走了。刘小杏的尸骨自然也被仵作带回县衙。
小庄村的村民们全都一脸无措看着彼此。
他们村出了命案,这可怎么好?
林满堂看向失魂落魄,一直跪在地上的周木生,担忧地看着他,“你还好吧?”
周木生这会已经是彻底崩溃了,他一直以为他娘在某个地方好好活着,他想着只要他好好攒钱,一定能把他娘找回来。没想到他娘竟是被他爹给杀的?
周木生跪在坑边,不停捶地,三十岁的汉子平时再怎么受人欺负,也只是把腰弯得更躬一些,但这会却是哭了。
小时候他真的恨过他娘,恨她不知廉耻抛弃了他和他爹。
他爹那样对他,他心里不敢怨恨,他是他娘生的,他要给他娘还债。
上次他心里埋怨他爹,为什么要把他娘给卖了。可礼法告诉他,父亲永远是对的,他不敢恨,也不能恨。
可他现在才知道,一切都是假的。
他娘早就死了,而且是被他爹杀的,他以前为他娘受的苦就都白受了。
怎么会这样?
村民们看到周木生哭成这样,全都面露同情之色。
“木生真是太可怜了。亲爹和继母合伙杀了亲娘,还虐待他。从小到大,没吃过一顿饱饭。”
“刘小杏也可怜啊。明明是想让男人改邪归正,好好过日子,他却狠心将她杀了。”
“她在世的时候,多疼木生啊,还没出月子,就自己到河里洗尿布。还是大冬天呢,河水多冷啊。”
“是啊,秋收时,她就背着木生到地里抢收麦子,木生不舒服,她就停下来哄哄孩子。那周兴旺不是个东西,天天只知道赌钱。小杏真是可怜啊。”
伴随着村民们一点一点回忆刘小杏的好,周木生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这些他早已忘在脑海深处的记忆被他渐渐泛醒。
是的,他娘是疼他的。他娘死的时候,他五岁了,他应该记得他娘疼他的。可他怎么就忘了呢,为什么要听信那些谣言,不信任自己的亲娘呢?
一巴掌扇到自己脸上,他额头抵着湿漉漉的土地,皮肤被冷水浸湿,他那颗心也在冷水中慢慢变硬。
哐哐哐!
漆黑的夜里,伸手不见五指,林满堂家的院门被人一下接一下地砸。
范寡妇迷迷糊糊睁开眼,穿鞋下炕开门,发现来人是陈娇娘,想起奶奶的嘱咐,她没好气道,“大晚上的不好好在家睡觉,你来这干什么?”
陈娇娘已是六神无主,缩着身子问,“我男人来你们家了吗?”
范寡妇一愣,摇头,“没有。咋地啦,他丢啦?”
陈娇娘都快急哭了,之前周木生跪在屋后坑边两个多时辰,林满堂才将人劝回来。
回来后,他就躺在床上不吃不喝。她不想守寡,就劝他好歹吃一点,可谁想他看都不看她一眼,扭头就将碗打碎了。
她骂了一句,“我看你能撑几天。”
她想,他撑不住,到最后一定会吃的。
可谁成想,她半夜醒来,人居然没了。
陈娇娘跺脚,“是啊,一眨眼人就不见了。也不知道跑哪去了。连句话也没留。”
范寡妇想到最近发生的糟心事,就宽慰她,“兴许他躲起来哭了呢。发生这么大的事,正常人都接受不了。你且回去等等吧。”
陈娇娘探头看了眼院内,声音怯怯地,“林二哥在家吗?”
范寡妇黑了脸,啪嗒一声将门关上,隔着门骂了一句,“不知廉耻。”
陈娇娘气得直跺脚,谁不知廉耻了,她不就是想问问林满堂知不知道她男人去哪了。
她恨恨地瞪了眼林满堂家的大门,回头看着黑漆漆的夜,心跟着抖了抖,抱着胳膊扭头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