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建国之初到现在将近三百年,良国登记在册的良田不增反减。这少的良田哪儿去了?不就是被隐去了吗?若是能将这事解决,我敢说朝廷每年至少能为朝廷多征收两倍税。只要国库有了钱,咱们就可以少收穷苦百姓的田税,让百姓也能有喘息的机会。”
话说得好听,但他真要提出税务改革,那就是与全国豪绅地主作对。甚至满朝文官都会反对,因为这些官员也是豪强之一。
别说林满堂不敢冒然提出,就连尉迟恭都不敢。
“第二个原因就是皇家。从高祖到现在,皇室在册成员已达10万人,而他们的封地已经占了良国百分之八十的土地。”
良国从高祖时期都会赐给藩王封地。刚开始是一省一省地给,到后来是一府一府划分,因为皇室庞大人口,到先皇时期,亲王就只能按县划分。
虽然这些藩王并不管理地方政务,但他们每年都可以收到所在封地税收的一成。
别小看这一成,现在国家税收500万两,一成就是五十万。
“封地还只是一小部分。另一方面,户部每年都要倒贴宗室一百万两。”
皇室成员只要在册就有品级,像他闺女这个郡主每年可以领米320斛,银钱320两。数量看似不多,可这数字乘以10万,数目宠大吓死人。
当然如果只出不进,每年国家收的税还不够填补宗室。
所以,王室每年都要向朝廷进贡,而且必须是贵礼。
像刘备就因为祖上献的黄金不够纯,被贬为庶民。
宗室每年送的礼大部分跟俸禄相抵。但即便如此,户部每年都要拨给宗人府一百万两。
再加上许多王室成员为了满足奢靡生活,还会大肆购买田地。他们身上有爵位,可以免一定数额的田税。
三项加起来,皇室花费占总税收三分之一还多。
林满堂摊了摊手,“您一年抓贪官最多也就有十万两。这可是一百五十万两,而且还是年年都要支出去。您要是能解决这个,绝对是为国家办了件大好事。”
尉迟恭活了这把年纪自然也不是傻子,“既然你知道这事,为何不禀告皇上?”
林满堂接过账册,“我才当户部侍郎几日,认识的官员少得可怜,想跟这十万人掰手腕,输多赢少。”他顿了顿,“而且未必会有官员愿意帮我。”
尉迟恭目光幽深,“你想让我做这个出头鸟?”
“您可以不做。但是我暂时没办法做。”林满堂将账册拿起来,打算放回柜子里,账册却被尉迟恭按住,“你刚说没人会帮你?我来帮你。”
林满堂却笑了,劝他,“要不然再等等?”
尉迟恭疑惑地看着他,“等什么?”
“皇上只有一个大皇子。将来……”林满堂没再说下去,尉迟恭却是聪明人,一点就透。
皇上子嗣单薄,大皇子才五岁,万一……将来皇上即有可能会从宗室过继皇子,现在他们与皇室作对,将来皇子登位,肯定会打击报复他们。
林满堂会怕也在情理之中,说实话尉迟恭也害怕。
他之前打击那么多贪官污吏,上位者乐见其成,所以无论是先皇,还是当今都愿意供着他。
可他现在跟皇室作对,万一皇上没有子嗣继承皇位,他的下场绝对会很凄惨。
这也是林满堂刚刚说的,不会有朝臣帮他的主要原因。
尉迟恭抽回账册,“我回去好好想想。若我真的打算写折子,一定会告诉你。”
林满堂站起来朝他施了一礼,“老大人是真正为民的好官。此事事关重大,老大人如果深思熟虑后,也不打算做,也不是您的问题,您别有心理负担。”
尉迟恭没有回答,起身将那杯已经凉的普洱茶一饮而尽,叹了句,“好茶。”
说完,他揣着那本账册,告辞离开了。
林满堂与尉迟恭的谈话,到了晚上,暗卫一字不落复述给皇上。
皇上听后,站在御花园看了一夜的月亮。
第二天,皇上发了高热,起不来床了。荣华夫人也不念佛了,亲自到乾清宫照顾皇儿。
一波又一波太医在外伺候,新封的皇后带着妃子们站在外面心急如焚。
汤药换了又换,高烧依旧不退。荣华夫人一边催促太医赶紧换医,一边又命人将护国寺住持请进宫。
住持带着上百个和尚在殿外念经祈福,三日后,皇上烧终于退下去。
荣华夫人看着儿子终于清醒,双手合十,“多谢佛祖保佑皇儿,我儿终于醒了。阿弥陀佛。”
皇上看着痛哭流涕的亲娘,声音暗哑,“朕这是怎么了?”
荣华夫人扶着他起来,“你病了,吓死娘了。你这孩子怎么半夜不睡觉,跑外面看什么月亮呢。”
皇上想要解释,喉头痒得厉害,忍不住咳了几声,荣华夫人赶紧给他喂了热水润润口。
等皇上舒服点,听到外面传来密密麻麻的梵音,微微一怔,“外面是?”
荣华夫人笑了,“是护国寺住持。这次你能醒来多亏有大师为你祈福。等你病好了,可要到护国寺还愿啊。娘可是许了住持给佛渡金身。”
皇上虚弱地点了点头,“都听娘的。”
荣华夫人见他说话有气无力,扶他躺下,“政事有内阁处理,你好好养病。”
说着,将他塞在被子里,皇上任她施为,没有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