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泡好的豆子用麻袋装上,林满堂和林福全将湿漉漉还滴水的麻袋抬上车。
路上林满堂引着林福全介绍刘家村。
林福全打开了话匣子,“咱们这几个村子就属刘家村最长久,世世代代居住在这个地方。祖上更是出过好几个举人,现在族长的大儿子就是个举人呢。”
林满堂奇了,“既然刘家村有个举人,为什么里正被大庄村的人得了?”
跟村长不同,里正其实是有实权的,掌管周围五个村子的户口和纳税。其中能得到的好处还是非常可观的。
这个职务一般都是最有名望,最有钱的人才能担任。
现在这个里正只是个秀才,自然没法跟举人比。
林福全笑道,“人家举人老爷才三十出头,整日在家闭门读书,想再进一步呢。哪有功夫管这些琐事。”
林满堂恍然大悟,三十出头的举人确实应该博一博。
“刘家村是咱们几个村最有钱的,村里当家男人至少有一半读书识字。”林福全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他们村规矩也多,你到了他们村,千万别随意跟那些小媳妇说话,防止被人家说你举止轻浮。”
林满堂:“……”
这原身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竟让林福全这个老实人三翻五次叮嘱他要注意言行举止。
“待会儿你把豆子放到里面,跟水磨坊的老头说一声,按完指印就出来。不要在里面停留太久,他们不允许我们在里面乱看。我估摸他们是怕我们学会制作水磨。”
林满堂倒是真没想学水磨,听他大哥说自己不能在里面待,有些不放心,“那我豌豆要是被人偷怎么办?”
“不会的。刘家村最讲名声。谁家要是当了小偷,就得挨板子。更何况他们也不敢偷族长家啊。”
听到这话,林满堂倒是放心了。
两人说话的功夫,就到了刘家村门口。
与别村不同的是,刘家村门口矗立一座贞节牌坊,看这石台颜色还算新,想来才盖了十来年。
林福全见他视线落在那牌坊上面,再次给他科谱,“咱们十里八乡就刘家村有这个牌坊。这人年纪比咱娘还大,刚成婚那会儿她夫君就死了,公婆身体不好,只得这一子,骂她是丧门妇,硬是把她休了,没成想她肚子里竟有个遗腹子,公婆得知,又颠颠想把她接回来,不许她改嫁。可娘家不干啊,休书都接了,已经给女儿找好了下家,凭什么你说休就休,说接回就接回。后来公婆卖了两亩地,才把她接回来,她就这么带着儿子过了三十年苦日子,挣了这个贞节牌坊。”
林满堂心情格外复杂。这世总有那么多恶心人,非逼着你做这做那。可轮到他们自己,又诸多说辞。真真恶心至极。
却听林福全又道,“本来有了这个贞节牌坊,村里人都对她高看一眼。她日子就能好过了。可谁成想,她儿子成亲没多久,出意外死了,只给她留下一个孙子,她没让儿媳妇守寡,自己一个人带大孙子。”
林满堂听后,对这妇人万分钦佩。刚开始她年纪还小,只要将孩子打掉,完全可以改嫁。没想到父母丝毫不在乎她,竟又把她嫁了回来。
她儿子死后,她明明年纪很大,却不逼着儿媳妇守寡,这就很难得了。
圣人说“已所不欲,误施于人”,可真正能做到的有几人?可这妇人就做到了,真真是个善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