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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个不停,紫宸殿内宫女端着茶水糕点进出,各个垂首神情麻木,这里每处都令人无端生出沉闷压抑之感。
殿外小内侍领着裴清规走到紫宸殿门口,两侧宫女掀起纱帘请裴清规进入殿内,迎面吹来阵暖风清香,他拢着身湿气心中些许燥意惹他心绪烦乱。
“陛下,为何要将陇右总兵换下?”
裴清规无视朱曦和示意他坐下的眼神,定定站在朱曦和跟前,琉璃色凤眸紧盯躲闪他目光的朱曦和。
暖手的小暖炉搁放身侧,朱曦和酝酿了下,露出不安又惊惶的眼神,像只受惊的雀鸟,颤声道:“他…他辱骂朕!他…”
茶几上滚烫茶水失手打翻,应声碎落白玉地砖。
“他要谋反!他要杀了朕!”
软弱无力的手猛然拽住裴清规下摆,像紧紧拽住救命稻草般,死死拽紧指尖发白。
裴清规眉头紧蹙,顾不得礼仪,只好抬手轻抚陛下颤抖的脊背,对方见状飞快的躲开令裴清规停顿住抬起的手,他眼神闪过受伤的黯然。
裴清规斟酌缓和语气,温声道:“是臣的过失,让陛下受惊了。”
今日京都疯传件传闻,不知是从哪里传出的,陇右总兵胆大包天辱骂圣上,密谋谋反之事传得沸沸扬扬。
尚未查证之事,裴清规向来不信,没料到陛下年幼惊不起如此,先帝溺爱陛下他是知道,惯出个身子娇弱,动不动就病也就罢了,没想到性子也同易受惊的雀儿。
他只能呵护备至,像捧在手里易碎珠宝,时时刻刻关注着,生怕不小心就碎了。
多少有些无奈。
裴清规犯了难,陛下成了他今生唯一一件棘手的事情,倒也不是说陛下人不好,终归是他自己心气浮躁做不好,如今换下陇右总兵便由着陛下吧。
待裴清规转身离开,朱曦和凝视身影消失,敛眸勾唇无声轻笑,开开心心吃起茶几上摆放的龙须酥。
隔天宫中都说陛下受惊发起了热烧,三天三夜都未褪烧。
繁重政务在身,裴清规不得陛下召见是不能进到宫中,他又回到了辅政期间,翻起官职表查看被陛下换下的陇右总兵,陷入沉思中一晃半日便已经过去。
东殿。
白底青黑皂靴踏进东厂,穿过庭院进到厅堂中,两侧侯着的内侍搬来软椅,身着华丽曳撒飞鱼服的沈玄谧撩起袍角入座软椅,腕臂执着的柄拂尘搁置一旁,他温和眉目虽是露出浅笑,此刻却透着股阴冷狠劲。
沈玄谧翘起小指,摆摆手唤千户到身侧,漫不经心说道:“去查查被陛下撤下官职的陇右总兵。”
千户称是,迈步刚要走,头顶便传来沈玄谧的声音:“如若真是谋反之罪,便抄家压入东厂地牢好好‘照顾’。”
此照顾恐怕会让此人脱掉层皮,生不如死。
百户犹犹豫豫似有话要说,抬眸见督主要走,便紧跟其后,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口,他说道:“督主,抄家之事可要先禀明陛下得到御令再传令下去?”
沈玄谧掀起眼帘,转头看向身后的百户,他眉眼带笑,阴冷的笑让人不寒而栗,他勾了勾唇,半是嗤笑的道:“咱家的传令不就是陛下的御令。”
百户是新上任的,并不知晓以往都是如此。
对着新面孔,沈玄谧倒是想起起某件事,他走近百户身前,似有无形的压迫感逼得百户浑身冒出冷汗,对方玩味又意味深长的眼眸让他不敢直视。
半响,沈玄谧说道:“听说你近日换了口味,不去花楼转而去伶人馆折磨那群男子,那些男子可比女子香软?”
百户尴尬得不知所措,不敢不答,挠挠头老实说道:“这…这得看人吧,小的自个是觉得挺不错的。”
很少有太监去花楼或者伶人馆折磨人疏解欲求,大多数是那些老太监。
沈玄谧眼神暗了暗,喃喃道:“是吗…”
心中翻涌着什么,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到,他没有根,既卑微又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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