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来断断续续做着相同的梦,不知是何缘由,她也没想过深究。
“你睡了三天三夜。”见她苏醒,公孙怀才松开她。
他整了整凌乱的衣衫,皱着眉头,阿琅抬眼偷望了一眼,俊美的脸颊竟变得憔悴不堪,下巴颏还残留着一丝青灰色的印记,像是新长出胡渣。
阿琅愣了愣,印象中的内侍,无论年纪,个个面容净白,无人蓄须,是因他们与寻常男子不同的身体构造导致,公孙怀自然也是如此。
她头一次见到这副尊容的东厂督主,心头万般滋味。
公孙怀低头捏了捏眉心,未曾留意她此刻的心思。
“督主,我……”阿琅心虚,欲言又止。
“大冷的天儿,没事儿跑外头吹冷风做什么?嫌命太长了不成?”他冷言冷语,露出愠怒。
她是吹了冷风,可最要命的还是泼了自己一身冷水,他没提及,想是采荷替她瞒住了,免得他更加生气,难以收拾。
阿琅咬了咬唇,心想害了相思病的人,命也恐怕难以长久了罢。
“阿琅知错了。”她垂下头,咕哝道。
明明是她惹的麻烦,却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公孙怀在心底叹了一口气,转眼道:“没那么好的身子骨就甭自个儿逞强,没搭上小命,小心烧坏了脑袋!”
他训人的时候十分威严,阿琅却不怕,因为责备的言语里满是关切。
“阿琅下次再也不敢了!”
“还有下次呢?”他转了个音,阿琅吐了吐舌,缩着脖子道:“没有下次,没有下次。”
“天儿愈发寒了,没什么事儿别往屋外跑,出门也得披上斗篷……”平日寡言少语的公孙怀今儿个啰里啰嗦像个老头儿,阿琅愿意听他啰嗦,只是说到一半他就把话收住了,许是意识到自己行为失态,不自然地咳了一声,起身欲逃离。
阿琅“哎哟”一声,他又惊慌转身,但见她整个人从床上滚落在地,嘴上不喊疼,只喊“督主别走”。公孙怀心头一颤,下一刻走回她身边,把她抱了起来,“你想做什么?”
“有个秘密,阿琅想要告诉督主。”她把自己折腾成这副鬼样子,不就是想赌一把他是否舍得回府,如今人在面前,又岂能放他离开?
“什么?”公孙怀盯着她,眯了眯眼。
她牙齿打了个颤,从他手上挣脱,双脚落地,环顾了一周,见屋内除他二人没有别人,她才下定决心说出实话,只是在她张嘴的时候,公孙怀伸出食指和中指抵在她的唇上,摇了摇头,阿琅不明所以,公孙怀微微俯身,附耳道:“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你想说什么,我都明白,只是要想活命,就什么都别说。”
闻言,阿琅瞪大了双眼,他的意思是,其实他早就她的身份了?
不过这也不奇怪,但凡他想知道的,天底下有什么事能瞒得过他。可他明知故纵,是何用意?
“果真什么都瞒不过督主,可您既然早已知道,又为何不将阿琅拆穿?是因为那位故人么?”她还记得他说过,一直以来的所有殊遇全都是托了那位故人之福,她该庆幸呢,还是该嫉妒?
公孙怀没有直面她的问题,而是抛出了一句令她更加摸不着头脑的话:“等你想起我的时候,自然会明白我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什么。”
阿琅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呼吸猛地一滞,他们以前认识吗?她绞尽脑汁去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头又疼了。
“我在五岁的时候被人收养,在那之前的记忆我半点儿想不起来,莫非我与督主早就相识?难道我和您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妹?”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烧糊涂了,居然想到了这份上。
公孙怀额角的青筋跳了跳,真不知她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鬼东西。想以“兄妹”相称,他才不会让这丫头如愿以偿。
“督主?”见他沉默,阿琅心中苦涩。
公孙怀扣着食指在她脑门上轻轻一敲,云淡风轻道:“别胡思乱想,我早已没有亲人。”
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在阿琅听来有些伤感,这是他头一回当着她的面提及自己的身世,不过只言片语,她已能读取他不为人知的过去。
“既然不是亲人,那我们是怎么认识的?”阿琅渐渐理清了思绪,十年之前,他们一定认识,只是她记不得他罢了。
公孙怀仍只字不提过往,想起他也意味着想起痛苦的过去,是他失言了。
“小时候的我和督主一定很要好吧?”她的秘密无意间换来了他的秘密,阿琅感到惊喜,也缠上了公孙怀。
要好,谈不上,她身份尊贵,而他卑微如尘埃,若不是范皇后救了他,他们之间也只是上下尊卑关系,即便在紫禁城中不期而遇,也形同陌路。
“嗯,很好。”但是他,撒了一个谎。
过去形同陌路,而今他只想与她靠得更近。
作者有话要说:真的要谈情说爱了
第37章窃玉
他们早就相识,而且关系非一般,即便公孙怀不愿说出他们如何相识,阿琅的内心早已唱起了大戏,她相信假以时日,必定会想起他们的过往,即便一辈子想不起,也可制造新的回忆。
而对于探究公孙怀好男好女的真相已经不重要了,阿琅心里十有八九得到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