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呵地一声笑了:“老太爷?一把年纪,死了倒好,治什么治?来……低头做什么?让少爷看看你的脸。”
施婳心中一紧,迅速撇过头去,但是那滚烫的手指已经摸上了她的脸,用力抬起来,迫使她露出了正脸,同时,施婳也看清楚了那人的面孔。
那是个二十来岁的男子,肤色分外白皙,面孔上泛着不正常的红,呼吸中尽是令人不适的酒气,他穿着松松散散的衣袍,半袒着胸膛,捏着施婳下颔的手指滚烫无比,像是烙铁一般。
施婳撇开脸,那男子笑道:“果然没错,是个小美人胚子。”
他抓住施婳站起身来,口中道:“来,少爷疼你,伺候的好了,回头少爷收你做个通房……”
施婳用力挣扎起来,压抑着怒气道:“公子自重,小女乃是医者,并非府上的丫头婢女。”
男子充耳不闻,拖着她便往旁边的屋子走,施婳如今才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女,如何能与一个成年人较力?
那人拖着她撞进了门,他衣服原本就穿得松垮,随手一扯,就脱了大半,露出赤|裸的上身来,施婳警惕地盯着他,扣紧了腰间的金针,只待他扑上前来,便是拼了命,也要将这针扎进去。
第 41 章
正在那男子要扑上来的时候, 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唤道:“表少爷?表少爷可在?”
被搅了兴致的男子十分不悦,他不耐烦地吼道:“做什么?表少爷忙着呢。”
门外那声音似乎有些怕他,喏喏地小声道:“可是……可是夫人让小的请您过去……”
闻言, 男子似乎想起来什么事情, 勉强将面上的怒气压了下去, 不甘心地看了施婳一眼,将地上散落的衣袍捞起来, 草草披上, 出了门去。
施婳心中微微一松,待要跟出去,却听那男子向仆从吩咐道:“把这门锁上,别让里头的人跑了。”
“是是,小的知道了。”
那人脚步声渐远,施婳心里一急, 立即去推门, 哪知一推之下,根本推不开,门口隐约有锁扣的声音传来, 外面有人正在上锁!
施婳放软了声音,向那人好声好气地道:“这位大哥, 我不是你们府里头的丫环, 是来替你们老太爷治病的,你能否放了我?”
那人显然是也没想到, 里头关着的竟然不是苏府里的丫环,他犹豫了一下,最后仍旧拒绝道:“不……不成,表少爷吩咐了,若是放了你,到时候我就要挨一顿打了,不成不成。”
施婳急了:“你听不懂么?我是来替你们老太爷治病的,若耽误了病情,到时候你担待得起么?”
那人警惕道:“你莫拿话哄我,我才从老太爷那边的院子过来,已经有大夫在治病了,再说了,你一个女孩儿,怎么就是大夫了?”
他说着,反过来还劝施婳道:“你就老实待着吧,跟了咱们表少爷,定然不会吃亏了。”
施婳只觉得心中怒火涌动,任凭她好话说尽,那仆从仍旧不肯替她开门,也不听她说话,转身就走了,不管施婳如何砸门,也不回转。
施婳拍了一会门,也不见有人过来,只能强自冷静,转而观察起这个屋子来,这就是一间很普通的屋子,像是用来临时休息的,当中一座大屏风,上面绣着精致的山水图,待绕过屏风,后面有一扇窗,窗下放着一张竹榻。
施婳心中一动,上前拨开窗栓,一推,纹丝不动,那窗竟然在外面还上了一道栓,她颇有些失望。
在屋子里转悠了一圈,施婳脚下似乎踩到了个什么东西,她退开一步,低头看去,只见地上有一个小纸包,不大,叠成了三角形状,纸包表面描绘着精致的纹路,这一看就不是寻常人用的。
施婳弯腰将那纸包拾起来,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一撮深灰色的粉末,磨得很细,看上去十分普通,就好像是刮下来的墙灰似的。
但是墙灰为什么要用纸这么妥帖地包起来?
施婳心中略微泛起疑惑,她忍不住凑近前去,轻轻嗅了一下那粉末,之后便皱起眉来,待分辨了那是什么东西之后,再一联系那“表少爷”方才的情状,不由恍然大悟。
若非施婳在悬壶堂跟着学医,此刻恐怕也认不出这纸包里的粉末,古代有一种方子,名叫五石散,又名寒食散,乃是由石钟乳、紫石英、白石英、石硫磺和赤石脂五味石药合成的一种散剂,这寒食散名头很大,上辈子施婳也有所耳闻,听说食之能使人神明开朗,体力转强,气质风流,颇受京师的文人雅士们追捧。
方才那“表少爷”一番情状作态,分明是刚刚食了寒食散的模样,施婳盯着纸上的粉末,沉思了半天,一个计划慢慢地在脑中形成了。
没过多久,天色渐渐地黑了,夜色中传来虫子长一声,短一声的叫,这屋子里没有点灯,漆黑一片,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施婳顿时精神一振,她将纸包藏入衣袖内,在桌边坐定,门口浮现出昏黄的烛光,同时传来锁匙开锁的动静,之前那个仆从的声音传来:“表少爷,请。”
男子道:“人闹了没?”
仆从恭敬答道:“闹了一会,小的劝了几句,她便作罢了,估摸着是想通了。”
表少爷似乎十分高兴,道:“不错,挺机灵的,回头去找管事领赏。”
那仆从语气里带着喜色:“多谢表少爷。”
门开了,一个男子手中持着烛台,走了进来,他的目光落在施婳身上,令人不适,仿佛一条黏腻的舌头,施婳心中几欲作呕,但是掐着手指,强行令自己冷静下来。
她坐在桌边,垂头不语,一副认命的姿态,表少爷很是满意,合上门走过来,把烛台放在施婳身旁的桌上,一边解开衣袍,一边道:“想通了?”
施婳抬起头来,暖黄的烛光映在她的侧脸上,透出几分如羊脂玉的光泽来,眉目清丽,透露出几分艳色,那表少爷见了,不由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片刻后,他才回过神来,笑道:“都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好看,果然不错。”
他说完,轻佻地摸了一把施婳的脸,着迷地道:“是个小美人,少爷今日走了大运。”
施婳心中嫌恶无比,但面上却半分不显,反而眨了眨眼,露出几分少女的羞涩来,仿佛不甚娇羞一般,垂下了头。
这动作显然取悦了那表少爷,他满意极了:“看来是真的想通了,小美人,来,以后跟着爷,伺候好了,要什么有什么,就是天上的星星,爷都能给你摘来。”
他说着,又摸了摸施婳的脸,施婳红着脸,看似羞涩地低着头,实则心里恨不得拿金针把那只手给戳上十几二十个洞来。
她略微撇开头,唤了一声道:“表少爷……”
少女声音娇软道:“小女如今想通了,愿意跟着表少爷,那……表少爷愿不愿意怜惜小女几分?”
表少爷听了这话,顿时一颗心都酥麻了,连声道:“好好,你说什么都好。”
他说完拉着施婳就要往榻上去,施婳挣了一下,抿着唇笑了,语气怯生生道:“小女未经人事,有、有些害怕……听说酒能助兴,表少爷能拿些酒来么?”
表少爷眼睛一亮,满口应好:“自然自然,小美人稍等片刻。”
他说着,扬声吩咐门外的仆从道:“去取一壶好酒来。”
那仆从应声去了,表少爷急色地拉着施婳,又要往榻上滚,施婳怎么能从?她反过来拽住那表少爷,道:“酒还未到,小女先唱几个曲儿给您听听?”
表少爷惊喜道:“你还会唱曲儿?那少爷可真是捡到宝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