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说:“桐书,朕亏欠你的,今日要还上。”
他拿出一把匕首:“要朕断手还是断脚,桐书,你说。”
沈尚书被他这一套动作惊呆了,沉默许久之后,忽然笑了。
他温润的眉眼间缓缓绽开一个昔日花间拥美人的笑意,悠悠道:“陛下若是真心愧疚,不如把裤子脱了,让微臣日上一日如何?”
沈尚书年少单身的时候,常常派人一顶轿子去烟花巷接个温软美人过来,抚琴赏画,一夜风流。
可如今,万般皆非,爱恨成魔。
他再也没有年少时的风流兴致了。
如今这样说,不过是调侃少年皇帝那可怜可笑的倔强尊严,想看看小皇帝为难挣扎的模样罢了。
小皇帝震惊地看着他,片刻之后,有些憔悴的年轻脸庞渐渐归于柔和平静,他说:“好。”
说着,小皇帝向前靠近沈尚书。
沈尚书被少年皇帝身上的凌然之气压得被迫后退:“陛下!”
小皇帝深吸一口气,咬牙闭目,说:“你想正面来还是后面来?”
沈尚书:“……”
小皇帝扯着自己的腰带:“桐书,朕等你回答。”
沈尚书哑然失笑:“陛下……你当真经不住逗。”
小皇帝惊愕睁眼,年轻英俊的脸上还有些羞耻难堪的红晕:“你……你……”
沈尚书把手中旧书包好,淡淡道:“陛下,就此别过吧。”
小皇帝僵在原地,许久之后才惶恐哀求:“桐书,你真的要走?”
沈尚书回眸低笑,一缕凄然划过眼眸:“陛下,你我之间,还有以后吗?”
小皇帝眸中溢出泪痕,他像是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哽咽着吼:“朕说有,就有!”
沈尚书摇摇头,拎着包袱走出书房腐朽的门。
小皇帝说:“桐书,小皇子还没有取名字!”
沈尚书说:“他是皇子,如何取名,该按皇家规矩来。”
小皇帝被噎得心如刀绞,眼前一阵阵痛苦的晕眩,只能踉跄着扶门而立,看着那袭素色白衣飘飘摇摇地消失在荒草丛中。
小皇帝张张嘴,一声桐书噎在喉咙里。
百转千回,却再也没有资格说出口。
是他亲口承诺,要放桐书走。
偌大的尚书府,再也没有一点人气儿,只剩荒草枯木,腐朽楼阁。
就像一座荒凉孤坟,要把他埋在这座死寂之地。
小皇帝心口痛得喘不过气来,却又贪恋着空气中残留的微薄气息,痴痴地不肯离开。
他此生最后一点可以留恋的温存,终究还是没了。
沈尚书走出尚书府,回眸看着门口的牌匾。
尚书府三个字已经多年未曾修缮,金漆斑驳,蛛网结灰。
罢了,罢了。
再纠缠下去,又有什么趣味。
那天的京城,秋雨缠缠绵绵敲得人心烦。
沈尚书坐在离京的马车里,轻轻揉着手掌上的伤痕。
每逢下雨,他掌心就酸痛得厉害。
着实,不该再去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