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看着他们踉跄而逃的背影,地上被拖出长长的血痕。
侍卫说:“陛下……”
小皇帝闭上眼睛,轻声说:“放他们走。”
放过张郄和李韶卿,也……放过他自己。
小皇帝说:“起驾,回京。”
话音刚落,忽然一名侍卫仓皇飞奔而来:“陛下,京城来的飞鸽传书!”
小皇帝脸色一变:“出什么事了!”
侍卫喊:“皇后娘娘提前生产了!”
重重宫墙,就是世间最奢华的牢笼,锁着世上最悲凉的人心。
沈尚书躺在床上,任由剧痛侵占他身体的每一寸肌肤。
宫女在他身边撕心裂肺地喊:“血!皇后娘娘出血了!啊!!!”
沈尚书想。
真难堪啊,用这样的姿态,让陌生人围观着他鲜血淋漓的下体。
刘总管急得在门外跳脚:“给陛下的信送到了没有啊!宫里的鸽子怎么那么慢了!!!”
沈尚书痛得唇色惨白冷汗淋漓,一直糊里糊涂的意识此刻却无比清醒。
他不知道小皇帝去了哪里,可他知道,他的陛下,他的丈夫,此时不会出现在他身边了。
宫女哭着给他擦汗:“娘娘,娘娘,您撑着点,陛下马上就回宫了,陛下马上就能回到您身边了!”
沈尚书颤抖着说:“不用……嗯……让御医……快些……快些……”
宫女的话,让他猛地清醒过来,在自己的脆弱中感觉到一阵毛骨悚然。
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究竟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柔弱不堪的模样?
是那一剂毒药,还是发了疯的他自己。
痛,好痛。
他痛得想要一刀插进自己的肚子里,把那个孩子掏出来。
可他不能,十几个宫人大夫围着他,谁也不会让他这样做。
于是,他只能痛,只能一遍遍痛得死去活来,耳边是陌生人亦真亦假的哭声。
沈尚书痛得昏过去,再痛得醒过来。
他没力气哭嚎,苍白的手指紧紧抓着床单,恍惚着缓缓眨眼,冷汗混着泪水从眼角滴落。
宫女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汗:“娘娘,您好些了吗?”
沈尚书轻声说:“卓凌呢?”
宫女说:“娘娘,您还在生产中,按规矩,卓侍卫不可以进来。”
沈尚书说:“让他进来,我……嗯……我痛得厉害,想和一个认识的人……说说话。”
宫女为难地说:“奴婢去请示刘总管。”
御医们还围在沈尚书身边,催生的药汤一碗一碗端进来,沈尚书喝了一碗又一碗。
痛楚渐渐强烈,沈尚书青白的唇中溢出惨叫,抓着床柱迎接另一场剜心剖腹似的酷刑。
恍惚中,眼前再次闪过小皇帝明亮的笑容。
年少的君王跪在他面前,一字一句说着那些海枯石烂的誓言。
他信了。
他竟然……真的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