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月在众人注目中来到景陌面前,有模有样地行礼问安,而主位上的景陌则极力憋笑,装得一本正经,二人目光交汇差点便破功了。
景陌一手捂了捂嘴,轻咳一声后才扬声道,“免礼,赐坐。”
而下方凉月的座位是早就备好了的。
凉月转身时特意巡视了一番,果然不见了‘丞相’的身影,她不禁勾唇,这会儿纪如卿怕是已到永延殿了。
她对面的有一个空缺席位,想来便是为丞相所留。
在场之人似乎尚未从丞相忽然变得勇猛这件事中回神,坐得挨近的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丞相不在场,他们倒也不用战战兢兢地议论了。
凉月只当不知,悠然饮茶。
一旁隔了一座的杨凌云暗地里拿果皮扔凉月,被靖国侯怒目一瞪,立时就蔫了,片刻后按捺不住,小声地叫唤她。
“小月……郡主!”
迎接了父亲大人威严的瞪视后,杨凌云缩了缩头,恰巧凉月偏头朝他望来,他嘿嘿笑。
“方才你为何不来,我可是打到最后了的。”小侯爷不忘邀功。
凉月维持这淑女的姿态,温婉淡笑,“将门虎子,小侯爷自是英勇非凡的。”
此言一出,靖国侯亦忍不住侧目看来,见安喜郡主温婉和善的笑,老脸有些挂不住。
这安喜郡主其实才是靖国侯府的大恩人,起先救了自家女儿,后又以德报怨救了杨氏一族的命,而一向游手好闲的儿子被他交托给黄荆,这才与安喜郡主相识数日便像换了个人似的,收敛了不少,近日更是勤奋练武,便是为了今日上擂台。
凉月安然接受身侧靖国侯的打量。
不卑不亢,飒飒英姿极为得靖国侯的眼,他老人家不禁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若今日自家这不成器的儿子能拔得头筹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安喜郡主是个好姑娘,怪只怪靖国侯府没这等福气。
欲与丞相争,自家这儿子怕是一辈子也无赢面的,今日的丞相着实令人吃惊。
竟是深藏不漏么?
但靖国侯隐约觉得哪里不对,这丞相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自出生起便体弱多病,甚至有传言道他会早夭,时至今日倒也打破了谣言,但平日里的孱弱病怏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今日在人前展露武功,瞧那劲头,竟比德安王那忽然冒出来的义子宋子煜的武功还要厉害。
靖国侯百思不得其解时,消失了片刻的丞相回来了。
凉月望着已换了一身衣裳的白锦书,暗自窃笑,方才他在永延殿滚了一圈,那身衣裳早不成样子了,此时这一身是纪如卿方才穿的。
纪如卿的个头与他相差无几,但这身形却要比他稍微结实一些,纪如卿合身的衣裳穿在白锦书身上还是略显宽松,但也不明显。
细看之下,不管是堂兄弟还是表兄弟,这皇家的几兄弟长得还真有几分相像。
打虎亲兄弟,大抵便是他们这样的,即便私下里景陌有多不待见景熠,纪如卿有多么薄凉不理闲事,这紧要关头却很团结。
而几人中,似乎也就她的傻书生最为有人缘,景陌敬他,景熠、纪如卿亦时常破例助他。
白锦书行礼之后落座,主位之上,景陌含笑出声,“丞相来了,那朕便要宣布今日的两桩喜事了。”
景陌的目光落在靖国侯父子身上,众人疑惑,靖国侯与杨凌云心下俱是一惊。
景陌沉吟道,“为巩固两国邦交,东夷愿与我朝联姻,兰雅公主美艳动人,朕原本还苦恼不知何人能配得上兰雅公主,未曾想竟是天定的金玉良缘。”
除了知情的白锦书与凉月外,底下的人皆一派茫然,这陛下的心思还真不好揣测。
之前所有人皆以为若陛下不将这东夷的公主纳入后宫,那便是丞相迎娶,但今日又有了安喜郡主这一出,众人着实摸不着头脑了。
陛下虽未宣布丞相与安喜郡主之事,但瞧着也是默许的,那兰雅公主许给谁呢,金玉良缘指的又是何人?
对上陛下那别有深意的目光,杨凌云后背发凉,喏喏地与靖国侯道,“父亲,陛下总盯着儿子,儿子瘆得慌……”
靖国侯低声斥道,“莫要胡说,陛下兴许是……”
“靖国侯,恭喜呀!”
来自陛下的一声道贺,吓得靖国侯父子一颤,杨凌云更是愕然,率先看向的却是一旁的凉月。
靖国侯忙起身,一把拽起已经傻了的杨凌云,上前行礼。
“陛下,老臣惶恐。”
杨凌云是被自己父亲扯着下跪的,膝盖的疼痛令他回神,愣愣抬眼望向主位上的陛下,忽而又欣喜,轻声问,“陛下要将小……安喜郡主给我……”
“闭嘴!”靖国侯急忙制止住儿子,而后抬首向陛下请罪,“陛下恕罪,老臣教子无方。”
景陌抬手,含笑道,“靖国侯免礼罢,此事朕尊重侯府之意,令郎与兰雅公主可先叙叙旧,赐婚一事待他二人确定心意后,朕再下旨便是。”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惊讶不已。
坐在白锦书左边的德安王皱起了眉,终究是失算了,东夷的联姻对象竟不是丞相,而是靖国侯府的小侯爷。
杨凌云呆若木鸡,方才的欣喜被满目的惊恐所取代,而这厢靖国侯抹了把冷汗,叩首谢恩。
“多谢陛下。”
离得远一些的侯夫人与杨素云更是面面相觑,却不敢耽搁,急忙起身随着靖国侯一同远远跪拜。
而一旁使臣位置上的东夷大王子与兰雅亦站起身以自己的礼仪鞠躬表示谢恩。
待靖国侯与杨凌云坐下,景陌面上的笑意更甚,扬声道,“今日安喜郡主擂台招亲丞相着实令人大开眼界,二人天造地设,朕心甚喜,即日为二人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