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林?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褚颜当即否决。死尸又不是恶灵,只有恶灵才能附在人的身上,若附在人身的话,就连道行高深的修士都轻易无法察觉阴气。
褚颜将目光投在始终一言不发,垂着头的红女身上,他睁大了眼睛,灵婆对他微微一笑,呲着稀疏的牙齿道:“猜到了?我是红女啊。”
一道闪电劈过夜空,将她布满沟壑的脸映照的惨白。
说着,她从衣袍里掏出一个九连环摇起来,铃声碰撞,叮当作响。
“啊啊啊!!!”
守在门口的青年感觉背后阴风阵阵,向后看去,猝不及防的见到被烧焦了的尸鬼,鼻息间都是那股腐肉恶心的味道,他大叫一声,匍匐在地上,下袍一湿,竟然失禁了。
那本来没有怨气的死尸不知经历了什么,此时眼洞中绿光闪闪,犹如磷火跳动,竟变成了尸鬼!
他张开嘴,一下将距离他最近的青年拽到身前,对着他的脖颈一口咬了下去,瞬间便血流如注,喷起两丈多高。
站在青年身边的红女突然间全身抽搐了一下,原本死气沉沉低着头的她抬起了头,脸上笑的莫名诡异。而灵婆原本充盈的身体突然间变成轻飘飘的皮囊,唯有那颗束着发的花白脑袋还是原来的模样,此时身体支撑不住,那颗落下来的脑袋便滚啊滚,滚出了很远。
几个随灵婆而来的青年不是被吓破了胆,就是被恶鬼啃食而死,血肉横飞,狭小的庙宇中充满了难闻的作呕气味。褚颜这才看出来原来这吸食人血肉的就是红女,怪不得刚才没有察觉到阴气,因为她早已经附身到了灵婆身上,而她的原身只剩个躯壳,浑浑噩噩如走尸,所以村里人都说她疯了。
褚颜在思忖间,红女面目狰狞的对他道:“什么破仙人!要你多管闲事了吗?!快点把青花瓷罐给我!不然我不管你是不是什么修道之人,照样吸光你的血肉!”
褚颜听到这话更是将青花瓷罐抱在了怀里,他望着婴儿大小的瓷罐,忽然想到了什么,道:“这里面,是你的孩子?”
没想到一句问话戳到了红女的痛处,她扭曲着面孔道:“你给不给我?!”
看来是没错了,不过为什么村里人都没有对他说过这件事?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褚颜越退越后,红女越逼越近,他正打算心一横看看最后谁灭谁,那风雨庙的门吱嘎一声被撞开了——在那扇门外,以村长为首的村民们,皆跪在了地上。
雨势渐弱,水珠打在与长夜融为一体的黑斗篷上,分不清谁是谁,只知道眼前黑压压的一片,让人心情异常压抑。
红女的脚步蓦然停住了,她回过头,颈骨在一寸一寸的响,最终将那跪着的村民印在眼里,眼眶忽的赤红。
村长扬声道:“红女,是我对不起你!你冤有头债有主,要报复的话,就只报复我好了!不要伤害其他人!”他伸开双臂,高昂起头,迎接这场盛大的雨夜。
红女转过了身,脸上的错愕褪去,咯咯笑道:“你们等着。所有人,一个都别想跑!”她这一笑鬼气敛去了许多,清秀的脸庞不再像吃人的鬼魅。
她将笑容敛去,与门外默不作声的人们对峙片刻,忽然间声嘶力竭的哭喊起来:“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我丈夫做错了什么,我孩子做错了什么?我又做错了什么?!”
此时的红女不急着去报仇,而是想要眼前这些人死的明白,内心的不公在这些愚昧的人面前化为沸水,“就因为灵婆的一句话,我丈夫原本的风寒就变成了瘟疫?我们就成了你们唯恐避之不及的蛇蝎?你们知不知道他只是受了风寒,不是会传染人的瘟疫!你们把他打昏扔出城的时候,知道他为了不牵连大家,已经喝下了砒.霜准备等死吗?!你们知道我有了身孕还要去苦苦去寻找丈夫遗体的时候,有多绝望吗?!!”
村民中的一人猛地抬起头,哆嗦着嘴唇:“他、他喝了砒.霜?”
红女却没理他,接着赤红着眼珠说:“丈夫死了,你们又要害我的孩子!我苦命的孩子,一出生就被狠心的摔死,他都没有让娘看一眼,抱一抱,就被你们杀死了!你们以为把他放进罐子里,贴上黄符,埋到观音像前,就能掩盖一切罪行了?他就没有怨气了?不可能!”
怪不得这年久失修而断了两臂的观音像前还有那么多人祭拜,看来不是只祭拜观音,而是另有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