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主……”楚言清幽幽转醒, 却发现自己正被晏祁抱在怀里, 力到之紧让他有些难受,动了动身子, 下意识往她怀里缩了缩,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迷茫呢喃道。
“清儿?”晏祁眼底的血红褪去了许些,眉头半分没松动, 尽力压制住声音里的轻抖,轻声道:“你方才晕过去了,可还有哪儿不舒服?”
楚言清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他昏过去了?半点印象也没有, 晏祁眼底的焦灼印在他眼底, 隐约可见一些惶恐,伸手抚上她紧蹙的眉头, 摇头轻声:“妻主, 你别忧心, 我没事。”
还未来得及再说一句, 便听见了晏其琛带着哭腔的声音:“爹爹…”脚上扑了个小小的身影,抬起头, 眼底的害怕和惊慌还清晰可见。
楚言清愣了愣,伸手摸了摸自家儿子的头, 有些心疼,柔声笑道:“琛儿乖,爹爹没事…”
晏祁搂着他的手紧了紧, 失而复得的后怕,楚言清显然也感觉到了晏祁心中的惶恐,再不似平日冷静的她,心头一阵细密的疼痛。
“大夫来了!”屋在传来云烟的声音,人也出现在屋内,身后领了脚步匆忙的老面孔——刘御医。
晏祁扯下床边的纱帐,将怀中的楚言清放在床上平躺下,一手握住楚言清的手,另一手抱起小小的晏其琛,坐到床边。
“臣参见世女殿下,世君大人。”刘御医佝偻着身子,口中恭敬说道,身子还未跪下去便让晏祁出言打断:“诊脉。”
一屋子凝重的气氛,也感染了刘御医,话不多说,三两步上前,在放了纱帐的床前半跪下,拿出诊包里的布绢,仔细诊起脉来。
晏祁眼睁睁看着她的表情慢慢放松下来,刘御医抬起头,松了口气,脸上带了笑容,拱手致喜。
“恭喜世女,世君这是喜脉,已经有孕一月了…”
“……”夫妻两个都愣了,楚言清率先反应过来,手不自主的抚上了自己的肚子,平坦的让人半点不敢想,里面已经有了一个小生命,跟着喃喃念了一遍:“喜脉…”
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猛的抬头,眼底热切,隔着薄薄一层纱帘都可以感受到热切:“你说是喜脉!”
刘御医对他这反应见怪不怪,笑着点了点头,语气肯定:“是!”眼角不自觉的往那位世女身上瞟,想看她的反应。
楚言清眼底的喜悦和期盼怎么也掩饰不住,一月…就是在他们相见后的客…客栈…里那次……
更是欢喜,孩子,他和妻主的孩子。
转头往晏祁脸上看,恨不得将此时的心情昭告所有人!不同于刘御医隔着一层障碍,晏祁的表情完完全全的落在他眼里,却没有看到他想象中和自己一样的喜形于色。
楚言清的心一沉,满腔狂喜好像被迎头浇了一盆冷水,迅速沉下去,怀孕的人内心本就极其敏感,这份敏感都容不得他仔细去看第二眼,几乎是下意识就往不好的方向想了,顺带勾起某些不好的记忆。
她都不高兴…是不是不喜欢孩子?是不是不想要这个孩子?胡思乱想起来,越想越真,偏偏晏祁还没发现。
“这是几帖安胎的方子,每日喝两幅。”这厢刘御医看不清晏祁的表情,也就放弃了,挥笔写下方子,又说了孕夫的一些注意事项:“万不可情绪波动过大,好好将养。”
此时晏祁也从这消息的震惊中反应过来了,一贯喜怒不显于色,此时脸色竟然还有些严肃:“嗯。”
“有劳大夫。”晏祁起身亲自将那大夫送了出去,刘御医奇怪的打量着她,完全看不透这位世女,不像别人家般狂喜,也不是不知所措的怔愣,耳畔晏祁事无巨细的问,一遍又一遍,又不像是不在意的样子。
想不通也不想了,耳边晏祁还在问那几个问题:“生孩子会不会很危险?那平日给他吃什么好?有什么不能吃,不能碰的?我要注意什么?”
刘御医:“……”
到底是又回答了一遍,真不知道这世女在她方才说这些的时候方才在干什么。
晏祁将那大夫送出门,才折返回来,仔细看还能看出她脚步的僵硬。
其实也不能怪她,楚言清第一胎的时候,她中毒最深,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半点没印象,这次简直就像是两辈子第一次做娘,屋里一个孕夫,还是前三个月最脆弱的时候…
晏祁只觉着平日的理智淡然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又在房门口站了好半晌才缓过来,不觉嘴角也带了笑,看着竟然有几分傻气。
屋内孩童稚嫩的声音清晰的传入耳朵里,是小琛儿奶声奶气问楚言清:“爹爹,喜脉是什么意思呀?”
晏祁跨进门槛,听见自己的声音,替他回道:“喜脉就是爹爹肚子里有了一个弟弟或者妹妹,琛儿要做哥哥了。”
一眼就看到了床上的楚言清,晏祁的脚步缓了下来,一旁侍候的小厮们看着晏祁想靠近又迟疑的样子,都抿起嘴偷笑起来,还是容烟最会识人眼色,也没有趁此时道喜讨赏,领着一干人掩门出去,给宋氏报喜去了。
“真的?”小家伙瞪大了眼睛,无不新奇的盯着自家爹爹的肚子,脑海中回荡着从前祖父笑着问他的话:“想不想要一个妹妹?”
“嗯。”晏祁肯定的应他一声,转过身来问。
“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走近,掀了床前的纱帐,四目相对,晏祁敏锐的察觉到他不对劲的脸色,目光在他还平坦的小腹上顿了顿,无不担心的问了一句,连声音都不知道放低了多少倍,生怕惊着他。
楚言清半天也没看出她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心中莫名的委屈惶恐,更是一股火气,憋屈着眼泪倒是先下来了。
这可把晏祁惊的不轻,在床边坐下,想去碰他,想到什么赶紧把手放下了,颇有几分手忙脚乱的感觉:“怎么了?”
转头就要把方才走了的刘御医叫回来,眼底的焦急无措,被楚言清看到,眨巴几下眼睛,也看出可能是自家妻主不擅表达,情绪来的快去的更快,却也不好意思承认是自己胡思乱想,扯住袖子,一面抽噎着,一面委屈巴巴:“你都不高兴…”
晏祁愣了愣,方明白问题出在哪里,松了口气的同时,看着自家夫郎明明不好意思却强撑着瞪圆的眼,哭笑不得,终是找回了自己的神智。
错认的比什么时候都快,闷笑一声,一掀袍摆在床沿坐下,小心翼翼避过他的肚子,伸手把泪擦了,有些不习惯将喜怒放在脸上,到底还是笑了笑,叹息一声:“傻瓜,我怎么可能不高兴…”
楚言清闻言,方被泪水浸过的眸子亮晶晶的,方才那些委屈一股脑都没影了,一掀被子,就要往晏祁身上黏。
尽管动作幅度不大,还是给晏祁惊的不轻,赶紧伸手将人抱在怀里,整个人都僵住了,连动也不敢动。
“妻主,我好高兴呀~”楚言清把头埋进晏祁怀里,缩成一团笑起来,好半晌发觉了晏祁的不对劲,抬起头问道:“妻主,怎么了?”
晏祁的表情十分僵硬,更是复杂,看了一眼面露疑惑的楚言清,闷声:“那刘御医说,前三个月是最脆弱的时候,叫我不能碰你。”
“哈哈哈哈哈哈!”楚言清愣了一下,倒在自家妻主怀里,笑的身子直颤,睫毛上沾上的泪珠掉了下来,好半晌,笑够了,才直起身子来:“不是不能碰,就是…”有些不好意思,红了脸,声音越来越小:“不能……”
旁边晏其琛不是时候的伸出头来,瞬间让楚言清闭了嘴,整个人烧了起来,恨不得挖个洞钻下去,当着孩子的面说了这些,简直……
恨铁不成钢的瞪了自家妻主一眼,晏祁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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