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年躺在山石上,脸色比一旁的土块还要灰,他散落的青丝慢慢化作了与头顶耳朵一样的雪白,只是那一贯精神抖擞的耳尖,此刻也无力地耷拉下来,没有一点鲜活的气象。
秦歌急道:“快替他找找……是不是摔下来伤得太重,跟着血一并吐出来了……”
没等他说出下半句,栖洲便赶忙回过头,顺着沿路沾湿草梗的血迹,一点一点地往回寻。丹元不完整,修补的过程痛苦不说,即便是修补完成了,就凭着这破损的内核,辞年想要再在修习上有所突破,那都得恳求老天,盼着奇迹发生。
山崖底的秋草枯黄,又过于茂密,栖洲即便是睁大了眼去寻,也一时半会难以发现那丹元的痕迹。眼见着离身后的人们越来越远,他心里越发焦躁不安。
丹元破损,难以运转灵力,秦歌只能通过他周身的筋络将灵力运送进去,尽可能将那奄奄一息的内核保住。而傅独的脸色更差,他坐在一旁,紧咬着牙,借着秦歌疏通的脉络,施展灵术,将那四分五裂的丹元一点点粘合起来。
可这修补的过程是极其痛苦的。丹元毕竟生在血肉里,碎裂是撕心裂肺的疼,而修补,就像把一切全部打碎,重新拼接,粘连血脉,牵一发动全身,更是钻心刻骨。
栖洲来不及回头望一眼,他奋力拨开眼前及腰的秋草,恨不能挖地三尺,将那遗失的碎片给找回来。
他向前踏出一步,忽然听得一阵凌冽的风声。崖底的薄雾被风吹散,随之一起消失的,还有山头洒下的那一缕来之不易的朝阳。栖洲抬头,只看见高耸的山崖之上,一大团浓云盘旋而起,灰黑的云中夹着零星电闪,大有再来一场雷雨的架势。
栖洲赶忙回头,道:“你们找个山洞躲进去,我找到了就来汇合!”
可身后的人还来不及回应,一道闪电便劈头盖脸砸了下来,这闪电比之前的那几道都更为凶悍,它仿佛生了眼睛,正正地朝着栖洲的方向冲来。一时间,风云变色,雷声乍起,这一道天裂一般的电闪划破苍穹,炸得人睁不开眼。
云鹄顶着刺人的风,大喊道:“师父当心!这是你的雷劫!”
“我知道!”
栖洲飞快应道,话音落下,利刃出鞘。他一闪身,一道红光从掌中迸发,像一道坚实的避雷,稳稳挡住了骤降的落雷。两道光相接,竟是红光更胜一筹,它本就是剑光,此刻更是锐利无比,铿然一下,竟斩断了那来势汹汹的天雷。火星如流星般散落,将满地枯黄的秋草映得发光。
他刚才,用剑气劈断了天雷。云鹄愣怔当场,竟是半晌说不出话来。这可是最为上仙界所不能容忍的行为,这可是大忌啊!
天劫落雷,本就是一场修行成果的考验。古往今来,有伴着雷暴飞升的,有学艺不精丧生于此的,可从来没有像栖洲这样,举起手中的利刃,挥剑斩天雷的!他这一剑刚完,天上的黑云便越发浓重起来,原本只是零星可见的电闪,此刻竟变得像一条时隐时现,盘绕云端的巨龙。那云层越压越低,眼看就要压下山头,云鹄吓得心慌,忙喊道:“师父……师父!住手!”
可栖洲却仿佛浑然不觉,他举起手中的剑,凝视着头顶那片混沌的天,像一尊寂静的雕像,等待着下一道天雷的到来。他是收到信了的,他知道自己有这一场天劫。飞升成仙,也不意味着从此顺风顺水,修为不断上升,还会遇到一重又一重的阻隔,若想突破自己,天劫必不可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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