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丝和皮毛一样,柔顺细软。贺栖洲梳理起来并不费力,不过一会的功夫,那乱糟糟的头发就被束起,扎成了一个简单的马尾。有些碎发短了,束不上去,贺栖洲便用梳子将它们拨顺,任其服帖地垂在后颈上。
打理完毕,他从屋里翻出一块刚打磨好的铜镜,摆在辞年面前。
原本对束发毫无兴趣,甚至有些排斥的小狐狸,在瞥见镜中大不相同的自己时,高兴得跳了起来,他把眼睛瞪得溜圆,抱着镜子看了一遍又一遍,摸了摸自己额前的碎发,又摸了摸高高束在后脑的马尾,乐得结巴了:“这……这这这……好看!”
贺栖洲对他的反应也很满意,笑道:“既然好看,以后都束着好不好?”
辞年一听,忙不迭地点头:“好!”
可他转念一想,还是觉得不对,这么一个陌生人,又给自己梳头束发,又给自己找好吃的,还知道自己的名字……他究竟是个什么来头?一想到这,辞年的耳朵又警惕地束起,虽然接受了别人的好意不该抱着这样的心思,可这人的过分亲昵始终让他不安。
“看着我做什么?”贺栖洲察觉到了他的目光。
辞年有话直说:“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替我束发,给我吃的,你究竟有什么图谋?”
贺栖洲笑了笑:“你的名字,是竹溪山的土地爷告诉我的。”
辞年脱口而出:“胡扯!他哪知道我的名字,我又不认识他!”
“可他认识你啊。这竹溪山,一草一木,一花一果,就没有土地爷不知道的,抽个空,上柱香,加些贡品,不过向他打听一位小神仙的姓名,他自然乐意告诉我的。”
这倒有几分道理。辞年接受了这个解释,又问:“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贺栖洲道:“想知道?”
“嗯!”
“先把……”贺栖洲扯了扯被这狐崽子滚得一身尘土的道袍,“……我的衣服洗干净,你洗着,我自然告诉你。”
竹桶打上水,竹盆准备好,辞年极少做这样的活计,可看在鸡的份上,他还是选择了听从这位道长的建议。他提着水桶跑了两趟,终于将衣服泡上了,油渍不好洗,得加上皂角捶打捶打,再搓洗搓洗,才能洗干净。太阳正旺,两人一人一张凳子,围坐在洗衣盆边,正巧躲在竹林投下的斑驳树影里。
竹舍靠近山边,有盛夏的风吹过,所以格外凉爽。
辞年认认真真地搓洗着被他弄脏的衣服,可他毕竟不是人类,那双手怎么都控制不好力道,贺栖洲看了一会,教了一会,也终于是看不下去了,主动扯过另一半衣角,他示范一次,辞年学一次,倒有点教孩子自理生活的意思。
“你现在总能告诉我,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了吧?”衣服上的油渍终于被搓洗干净,辞年累得脖子都酸了,他把湿漉漉的道袍扔进水盆,长长地舒了口气,“我洗干净了,我要去吃烧鸡。”
贺栖洲捏着沾满灰尘的另一头,慢慢搓洗着,头也不抬:“要是能助你成仙,也算我的功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