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睁开眼单手撑地坐了起来,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小少年,开口问:“你、是谁?”声音一字一顿,嘶哑得有些刺耳。
言蹊一愣,没想到这人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居然还能动,正准备开口的时候,就看到男人神色有些不对劲。
“我……”男人忽然痛苦地抱头,神情有些癫狂,“我、我是谁?”
言蹊一看不好,赶紧上前抱住男人的头,安抚道:“你是我哥言大溪,我是你的弟弟言小蹊,我们是兄弟。”
“兄、兄弟?”
“对对。”言蹊拍着怀里人的后背,生怕他在发狂,轻声道:“我们是兄弟……”她趁男人还在失神的时候,手悄悄摸上他的脑袋,果然摸到了后脑勺上有个凸起的大包。
估计是在山林里不小心砸到了头,脑袋估计出了点问题,以至于他连他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转念一想,捡了一个陌生的男人,对于她现在而言,倒也不算是个坏事,尤其是这个男人还失忆了。在这个年代,她虽然没有出过小镇,可也知道外面不太平。
八十年代改革刚刚开放,特殊期间对人思想严格压制的反弹,现在的开放表现出了一种秩序边界的模糊,无论是什么都处于一个混沌状态,路上街匪路霸横行,外面的世界精彩纷呈的同时,同时也是危急四伏。
言蹊拍了拍男人的脸,“言大哥,你还能站起来吗?”这里离村子太近了,而且就在路中间,要是有人追来了她估计就很难逃掉了。
男人沉默地点点头,即使伤得这么重,他还是颤巍巍地扶着言蹊的手站了起来。言蹊赶紧将人拖着往前走,她刚刚发现前面有个天然的凹地,形成了一个可以藏身的山洞,躲进去藏一夜应该没什么问题。
言蹊扶着人进了山洞,有搬了些草放在洞口,等收拾好所有东西之后,她一回头就发现男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心底不由急急一跳。
“言大哥,我们今晚就在这里凑活一晚上了。”
男人靠在一旁,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在呻yin,偏偏他极为能忍,低低地应了一声便阖上双眼。
言蹊见男人似乎睡了过去,便也靠在一旁闭目养神,只是她高估了自己的体力,刚一闭眼她就睡了过去,身子还不由自主地往下滑,稳稳地靠在了男人肩上。
假寐的人猛地睁开眼,第一反应就是将自己肩上的人甩开,只是他想起刚刚她说的话,她说——他们是兄弟。
男人忍了忍,别过头去不再看身旁的人,只是耳畔轻柔浅软的呼吸一直萦绕在耳边,就在这样阵阵清浅的呼吸声中,他也不知在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第二天,言蹊起来就觉得浑身哪哪都疼,尤其是歪着头睡了一晚上,她觉得脖子僵硬得酸涨,她自己也没想到她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大天亮。
看着从洞口处射进来的光亮,言蹊才认认真真地打量起身旁的男人——满脸的胡子看不出本来面目,只是眼皮上有道深邃的褶痕,能想象这双虎目睁开的时候是多么逼人,她昨天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得一清二楚。
男人的形象就像野人,也不知道他在这山里到底待了多久,言蹊目光往下,看到男人一双笔直的大长腿,只是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小腿处的伤口似乎有恶化的趋势。
她叹了口气,捡到这个真·野男人还不知道到底是福是祸,如今她自身都难保,如今带着他上路不知前路如何。
言蹊将包袱留在这里,她带着钱离开了山洞,这里离镇上已经不远了,她先去镇上看下情况,再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下了山,一个蜡黄瘦弱的少年出现在小镇上,她先去了镇上的客运站。他们镇小,客运站只有一个,而且公共汽车还只是往返于不远的市区,到了市区那里才有汽车站才能跨省。也就是说她要离开的话,必须等客运站每天中午十一点准时开往市区的汽车。
可是她站在远远眺望,发现小镇上的汽车站已经被人重重围住,其中有她认识的村民也有她不认识的流里流气的男人,这些人将出入车站口围住。她有理由相信,只要她出现在客运站,哪怕剪了头发变成现在这个模样他们依旧能认出她!
她之前早就听过王麻子在镇上和黑势力有勾连,只是她想不到,她才刚刚逃出来没多久,客运站就已经被人重重围住。他们算死了她要想离开小镇只能通过客运站,索性也懒得大海捞针,只要守住了这里她便是插翅也难飞。
言蹊的脸色十分难看,这时客运站站口的一个村民视线扫了过来,正好和她的目光对上,对方面露疑惑,总觉得躲在墙角的小少年越看越眼熟。
言蹊心底狂跳,情急之下,朝对面的男人做了个十分难看的鬼脸,极尽所能地扭曲着脸部的五官,趁着那人瘪嘴的那一瞬间,赶紧消失在了客运站门口。
言蹊捂住心口,庆幸自己侥幸逃过一劫,可还没走多远就被人喊住。
“那边那个给大哥滚过来!”
言蹊听出来了这个声音!她不会认错,是王麻子嘶哑如拉锯一般的声音,此时从身后传来,让她手心不停冒汗,甚至都能听到她的心跳声。
现在跑简直就是此地无银,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直面身后的王麻子,只能赌一把他认不出现在的她!
言蹊低着脑袋,看起来怯怯弱弱地走到王麻子面前,看到他身边还跟着两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便知道自己刚刚要是逃跑是绝对逃不开这里的。
“你,有没有见过一个个字和你差不多高,皮肤比你白眼睛比你大,长头发的小姑娘经过这里?”
言蹊似乎仔细想了想,然后低着脑袋摇了摇头。
“咦,你和她有点像?”
言蹊心跳似乎停了一拍,要是现在被认出来,她只有死路一条。
第40章 铁汉柔情炕上走(2)
“咦,你和她有点像?”
言蹊低着脑袋始终不敢抬头,王麻子捏着自己下巴的小胡子,环视周围一圈,眯起眼睛问:“你有没有见过我刚刚说的那个女人?”
言蹊摇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看到。
“真的?”
王麻子不信,围着言蹊转了一圈,越看越觉得眼熟,“我们以前见过?”
言蹊缩了缩脖子,坚决地摇摇头。
王麻子趁人不备,伸手钳住言蹊的下巴将她的脸抬了起来,一半脸被刘海遮住,露出来的一半脸蜡黄,看起来气色十分不好。
王麻子赶紧缩回手在身旁小弟的衣肩蹭了蹭,好像言蹊身上有传染病毒,言蹊余光里看到了赶紧咳了两声,“咳咳……大哥我可以走了吗?”
“快滚快滚,看到我刚刚说的女孩子就来告诉我。”王麻子挥了挥手,似乎十分不待见她。
言蹊诺诺应下,后退了几步然后扭头就走。
王麻子看着言蹊离开的背影有些疑惑,摸着下巴,问身边的小弟,“我说,你有没有觉得刚刚那个人很眼熟?”
小弟没有见过言蹊,本来她在家的时候就很少出门,每天早上去洗衣服回家的路上还不小心被王麻子看到了,这才诱发了后来的祸事。
小弟摇了摇头,王麻子“啧”了一声,倒也没放在心上,扭头往客运站走去,那个小妮子要离开小镇,除了客运站没有其他二路,而他只要守住了客运站那小妮子就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她只要还在小镇上,那她就蹦跶不出什么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