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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去吃了火锅,结束之后,凌落婉拒了林乐去他家住的邀请,被林乐开车送回了预定好的酒店。
路上,beta安静坐在车后座,一个人放空地盯着窗外,丝毫不见刚才的喜色。
清秀的脸上看不出别的情绪,细瘦的手指却在不安分地搅弄衣摆,出卖了他此刻的心事重重。
林乐这人别的不行,但多年被父亲和堂哥混合双打的经历锻炼出了他的火眼金睛,极会察言观色。他从后视镜往后一瞥,就知道凌落状态不太多,于是开口问:“凌落,你是不是……在想祝珩?”
凌落闻言一怔,快速低下头咬了咬唇,最后还是没忍住开了口,轻声问:“他……还好吗?”
林乐沉默半天,直到把他送到酒店门口,才说:“不太好。”
beta却低下了头,不再追问。
告别了林乐,凌落一人推着行李箱办理了入住。
他看起来淡定,实际上早就魂飞天外,一路上浑浑噩噩,连身后跟了人都没发现。
来到自己房门口,他刚要刷卡开门,却被一人按住了手臂不让动作。
凌落眼眸一紧,太阳穴突突直跳,下意识抬眼看向来人。
男人身形颀长、个子高挑,穿着一身凌厉的厚重黑色外套,眼神锐利如刀。
他手上下了力气,凌落根本挣扎不开。只见他眸色深沉,一张与林乐八分像的脸上带着些孤傲和清冷,语气生硬,似乎对凌落很是不满,却又不得不来找他。
林琛压低声音,板着一张极有威严的俊脸,严肃道:“还记得我吗?我是林琛,阿珩的好友。”
凌落当然记得,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这个男人身上狠戾的气质和刀刻斧凿一般的面孔实在让人印象深刻。
凌落呆傻点头,男人把他手里的房卡夺过去,捏着一角刷开了房门,语气不容置喙:“进来,咱们聊聊。”
alpha轻车熟路,在中央的皮质沙发上坐下,又点了支烟,便不再说话。
凌落轻咳了两声,局促地站在门口,手握紧了行李箱的把手,额角隐隐冒出细汗。
林琛的气场太强大了。
房间里的灯没有全开,显得有些昏暗,只有半截烟头明明灭灭。林琛从容不迫,丝毫不见任何要开口的迹象,直接无视了门口站着的beta。
终究还是凌落按捺不住,率先开了口,“他还好吗?”
林琛闻言,终于抬起头来,目光死死锁在凌落身上,语带不善:“你来之前,还行。听说你回来,他闹着说什么也要来见你,病情又重了些。”
凌落呼吸一滞,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他绷紧了身体,指节因为用力泛起了青白,艰涩开口:“他……到底得了什么病?”
“老毛病了。”他看向凌落,如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眸色冰寒,“你走之后,他的易感期就开始频繁发作,但他不肯接受任何omega信息素的安抚,哪怕是医学新研究出的类omega信息素药物也不肯打,整天就只靠着alpha抑制剂死磕。”
“离了伴侣后的alpha易感期有多疼,不是你一个beta能想象得到的。”林琛吸了口气,缓缓道:“尤其是阿珩,他没真正爱上过omega,对omega心理上的排斥已经影响到了生理上,那种极度渴望omega的安慰,却下意识厌恶,与生理本能对抗的痛苦不亚于在钉满钢钉的床上赤身裸体地滚动……”
凌落面色一白。
林琛平静了几秒,继续道:“他这辈子都没那样狼狈过,有时候疼到意识模糊,嘴唇都咬烂了,还不断流着眼泪问我,问你那时也是不是像他一样那么痛。”
beta浑身一震,心脏狠狠一抽。
只听林琛嗓音嘶哑,“直到后来,抑制剂的效用聊胜于无,他每次疼得打滚,像是下一秒就要死去。直到最后,普通的抑制剂一点用处也没有了,我们只能给他订制了特殊的专用于顶级alpha的抑制剂,但这个抑制剂有个很强的副作用,你知道是什么吗?”
凌落语带惊慌,忙着急地问追:“是什么?”
林琛幽深的眼睛盯着他,双目灼烧,一字一句咬牙切齿:“腺体萎缩。”
凌落倒吸了一口气,捂住了心口,手撑在旁边的鞋柜上才能站稳。
alpha和omega的腺体分泌信息素,强化alpha的体质和精神,用外界的因素强行对其干扰并使得腺体萎缩退化,不亚于把一个智慧生物的神经与骨肉根根切断,寸寸分离,比易感期的难过痛苦千万倍。
林琛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除了我之外没人能抵抗得了他发病时狂暴的信息素,他疼到自残,一边哭说自己对不起你,一边拿刀在胳膊上一道一道地划,划得见了骨头。他流血流到奄奄一息的时候,我闯入了他家,你知道他睁开眼对我说了句什么吗?”
凌落死死咬唇,几乎被alpha的描述压得喘不过气,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流出来。
', ' ')('林琛没等beta回答,便自顾开了口,心头沉重:“他出现了幻觉,强撑着自己站起来,拿着沾着血的刀子去了厨房,说要给你做饭。”
心像被一只大手攥住狠狠揉捏撕扯,beta终于撑不住了,alpha的描述仿佛化作了实体,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他看到祝珩满身刀痕,如一个血人一般站在厨房,英俊但毫无血色的脸庞露出温柔的笑意,轻柔地、极有耐心地对待着手里的食材。血滴在他脚下,汇成一滩铁锈味的浓稠液体,他却丝毫不在意,只是专注着手里的动作。
凌落突然想起来,在鸥城的几个月里,不管天气再热,祝珩似乎都没有穿过短袖短裤。
他终日长袖长衫,围一个粉色围裙,若无其事地给他做饭做甜品,从来没有一丝颓色和痛苦。
那晚他被祝珩哭着诱拐哄骗上了床,祝珩一直撒泼说自己浑身疼,他一直以为是祝珩有意为之有所图谋,现在看来,好像不是假的。
凌落失魂落魄地跌坐地上,眼泪无知无觉地滴滴落下。
“多年的抑制剂注射让他的腺体受了很大的影响,甚至萎缩之后还出现了病变,在找到你之前就已经预约好了手术,可他为了找你一拖再拖。直到我亲自去了鸥城才把人绑了回来,他三天前刚接受了手术,切除了一小部分腺体,听说你回来了,他挣扎着要爬起来找你,又昏倒在了病床上。”
“……”
林琛全程见证了祝珩那三年里被病痛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因此对造成好友如今下场的始作俑者颇有怨气,根本摆不出好脸色。他本想给凌落点颜色看看,可见beta现在的状态,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干脆径直起身出门,临走之前忍不住开口:“你不该来a市,我知道他之前对不起你,他这些年也一直在付出代价,但他罪不至死。如果你不想给他希望的话,就请不要再接近他了。”
alpha刚出酒店,放在口袋里的电话铃就响了,他拿出手机扫了一眼,看清来电显示,一改刚才的冷漠,眸光瞬间温柔下来:“喂,媳妇儿。”
“嗯?想吃城北那家家常菜了?我马上去买。”
“不远不远,来回也就两个小时。”
“嗯好,你一个人在家乖乖的啊,我一会儿就回去。”
凌落心中慌乱,五味杂陈,连alpha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良久之后,他平静下来,强撑起身体。他去浴室洗了个澡,之后便上了床。
闭上眼睛,他强迫自己不再想林琛的话,却始终辗转反侧,孤枕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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