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绛紫的轿子由几个轿夫摇摇晃晃地扛着,垂下的珠帘弧度煞是喜人,好似画舫在水间荡漾。
轿子乃是专门送迎春阁“花旦”返阁,听说此次一行四天叁夜,送到了城东赵员外家中。
眼见锣鼓敲了叁声,轿子停驻在门槛几步之遥外。轿门中脚步轻盈的姑娘由妈妈牵着,头顶一支大红色的盖头,款款走进迎春阁中。有几个好事的客人问道:“老妈妈,这是谁哇?”妈妈便矫揉造作地摩挲着姑娘洁白的小手娇嗔道:“下流胚子我哪里老?这是我的新闺女,你们想见拿银子来。”举杯调笑声不绝如缕。
温素在楼梯边躲着,刚从官家别苑中走出,趁慕容玦分身空档道自个儿想去茅房,便匆匆跑走。此刻隔着几重阶梯望着女子洁白的小手,总觉得好似在哪里见过。
“公子,你在这做甚么?”
那女子似瞅见躲在楼梯边的温素,将盖头掀开大半,面如桃芽,粉白如画,呵呵地笑着道:“你还认不认得我?”
纤菡有一双洁白的手。
这双手却算不上细腻,反而在指节处有层脂粉也难以掩盖的厚茧,这双手不像花魁的手,反而像双绣娘的手。但这丝毫不能磨灭她的美,铜镜中的纤菡圆溜溜的大眼睛含着烂漫含蓄、不谙世事的天真,这双眼睛凝注着同样框在铜镜中的温素,道:“方才看你打扮成个小厮模样,我还当自个儿认错了。”
温素头顶已经多了一支方才纤菡为她插上的玫红芙蓉状簪花。
“打扮成小厮太可惜了,簪花和胭脂才配你。”
纤菡顺心打扮着温素,提起细笔来便要她在脸颊两侧描上胭脂。
“你不问问我为甚么打扮成小厮?”温素道。
“我不必问,我知道,”纤菡为她细细地涂着胭脂,似在绘一张山水画,“一定是公子做的,情人之间最喜欢做些情趣。”说罢笑着再道:“你可不要说你们不是情人,我看那公子喜欢你喜欢得只怕要时时扑到你身上去。别动,还有顶冠我替你戴上。”
说罢,纤菡轻轻地举起锁在柜中的一支珍珠宝垂流苏玉冠戴在了温素头上。
“这支玉冠真好看。”温素叹道。
“当然好看,啄春宴后我便没再戴过。妈妈珍贵的紧,她说啦不是见最尊贵的客人便是不许戴的,可惜胶原城的大人物我只听说过却从未见到过,这玉冠便落在柜子里吃灰,多可惜。”
温素沉吟片刻道:“啄春宴的场面一定很隆重罢?”
纤菡点点头道:“自然隆重,全城人来了大半,还仿照珍珠蚌搭了台子,时间一到,点上香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