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个世界,她跟着杜若渝在刑部也见过死人,那些人虽然死了,但人还是全须全尾的,哪像眼前这具女尸?
杜筱宁深呼吸,遮住眼睛的手放下,但目光绝不乱瞟。
“我确实不怕死人,但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面。”
她不像公孙策懂医术,也不是验尸的仵作,看到死状如此凄惨的场面,一时受到些许惊吓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展昭有些无语,转而走向正在验尸的仵作。
仵作身上穿着验尸专用的衣服,双手带着手套,见展昭过去,便示意身边的徒弟帮他将手套和工作服脱下。
展昭:“是谋杀吗?”
仵作点头,“死者应该是在午夜时分遇害,四肢有被绳索捆绑的伤痕,身上也有数处磕伤,但这些伤并不足以致命,致命的是她脖子处的勒痕,她是被人用绳索吊死后分尸。”
仵作在跟展昭说话,原本围观的百姓虽然已经被疏散,可还有好事者在不远处指指点点。
杜筱宁目光落在被衙役挡在不远处的人群,又转头看向那棵发现死者的桃树。
桃树下躺着的,本该是个爱美的花样少女。
可是此刻,她无知无觉,躺在地上,不远处还有窥视的目光。
三公子顾不上害怕,默默地脱下罩衣,动作小心且温柔地盖在死者身上。
正在听仵作汇报尸检结果的展昭,眼睛余光不经意瞥到那一幕,有些意外。
这时张龙带着衙役走过来,他的目光落在尸体上,问道:“死后分尸?”
展昭点头,跟张龙说道:“先把死者的身份弄清楚,报案的王叔呢?”
“在小木屋里待着呢,老人家吓得不轻,这会儿还没缓过劲来。老人家说死者是李家的五姑娘。”张龙一边说,一边招呼衙役将死者散落的四肢收拾好,并且将桃树下的尸体抬上担架。
展昭微微颔首,徐声说道:“遇见了这样的事情,受到惊吓也正常,让人好好安抚他,等会儿我们再去问话。”
稍顿,他又说:“通知李家的人到开封府认尸吧。”
张龙应了声好,目光再度落在已经被衙役放至担架上的尸体,语气同情地说道:“可惜。”
谁说不是可惜呢?
听老人家说,李家的五姑娘,今年双八年华,正是含苞待放的年龄。
好好的一个年轻姑娘,家境殷实,她本该有着平顺美好的人生,却遭此横祸,死无全尸。
尸体被抬走,杜筱宁就自在多了。
她四下打量了一番,问展昭:“展大人,这是凶案现场吗?”
展昭剑眉微挑,“这是抛尸现场,至于是不是凶杀现场,还要再看看。”
他抬打量着桃树,似是发现了什么,“咦”了一声,人已像一只大鸟似的飞上了桃树。
杜筱宁一脸艳羡地看着树上的展昭。
想学,羡慕。
张龙见状,跟杜筱宁说:“展大人应该是发现了什么线索。”
杜筱宁转头,冲张龙微微一笑,“张龙大哥,我在这儿也帮不上忙,不如让我去见一见小木屋里的老人家,可好?”
勘察现场,她不是专业的。
但帮忙安抚一下老人家,再问问话,倒是可以。
张龙也看到了杜筱宁吓得用手捂着眼睛的那一幕,心里觉得好笑之余,又对杜筱宁充满了同情。
对于杜筱宁的提议,张龙欣然通知。
展昭施展轻功,从树上跃下。
宝蓝色的身影翩然落地,连树叶都没扬起一片。
“杜三呢?”
张龙拿着自己的佩刀,双手环胸,笑道:“他说想去看看王叔。”
展昭闻言,目光落在那个穿梭在林间小道的背影上。
年轻的公子身姿挺拔,就是骨架子稍稍纤细了些。
只见那霜色的身影在林间小道里分花拂柳,看上去像是来踏春而不是来办案的。
刚才杜筱脱下外衣盖住死者的那一幕,忽然又在他脑海浮现。
三公子虽然是个地道的纨绔,但也是一个温柔的人。
张龙顺着展昭的目光看过去,饶有兴味地啧啧说道:“这些公子哥儿,个个养尊处优,八辈子也不会碰上命案,更别提是这种抛尸现场,我瞧筱宁方才吓得差点原地蹦起来。”
说着,他碰了碰展昭的胳膊,“展大人,你可真行啊,人家第一天到开封府,你就把人带出来查案。”
说起这个,展大人心里毫不愧疚。
“他在开封府,迟早都是要习惯这些事的。”
张龙哑然失笑,“都说杜尚书十分疼爱这个义子,费尽心思将他塞进开封府,不知这会儿有没有悔青肠子。”
谁知道呢?
展昭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一杯冒着热气的水放在了王叔前方的案桌上,他抬头,正好对上年轻人那双好看的过分的凤眸。
年轻人目光和善,冲他露出一个微笑,安抚说道:“大叔,您喝杯热水。”
王叔有些受宠若惊,“官、官爷——”
“大叔不必拘谨,我不是什么官爷,就是一个在开封府打杂的。官爷们都在忙,我来陪您聊会儿天。”
聊会儿天?
王叔有些错愕地看向杜筱宁,年轻人长得十分俊美,眉眼浸润在淡淡的笑意中,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