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5(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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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城5

向楯他们来得很快。

阴暗的天空之下,暴雨急速坠落,螺旋桨不断旋转劈裂开雨滴,有低矮的灌丛被风吹折了枝干,有人迅速推开机舱舱门,有人压住从脖间喷涌而出的血液,有人在身后哭喊。

直升机腾空,速度极快的往医院赶去。

向楯说,已经联系好医院了。

田道枝低头看着倒在担架上,逐渐失去血色的脸,又想到了那个不过十一二岁的女孩。

深深叹了口气。

破碎的家庭,受伤害的,反而是最年幼,最稚嫩的孩子。

她无法想象,这段经历将会给女孩留下多大的创伤。

周绥坐在田道枝对面,手臂上的刀口正流出血线,他倒是完全没放在心里。

向楯问,晚上的行程已经耽误,是要直接取消,还是推迟?

周绥合上眼,脑海闪过几个老家伙的脸。

也不是多重要的人,但要是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怕是要大动干戈。

取消。周绥沉声说。

好的。

明天的行程也需要一并取消吗?

不用。

好的。

向楯走过田道枝身旁,她叫住向楯,向秘,直升机上有医疗箱吗。

然后她指了指对面男人的手臂。

向楯循着方向,看到了男人手上的血线。

田小姐放心,医院会有专门的医护人员帮周总包扎。向楯说。

又是那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田道枝第一次不太喜欢这幅公事公办的样子。

对面的周绥倒是嘴角微勾,看着对面的女人。

自己帮了她这么多回,现在她终于有点良心?

要尽早报答他才行啊。

直升机停在医院大楼顶层。

昏迷的女人已经被快速送至手术室。

手术室的灯牌亮起,林琳低头看到手上已经暗沉的血迹,这么久以来,她终于感觉到颓然,瘫软在椅子上。

而周绥则去了医院处置室,里面赫然站着医院一把手,盯着面前主任级别的医师给周绥处理伤口。

医生作出判断,不用缝针,简单包扎即可。

田道枝听到松口气,她不知道面前的人是不是一把手,但她知道面前的两人是医生,她相信医生的判断。

想到要是再严重点,自己的工作怕是也不保了。

周绥这么坏的人,第一次见面就骗她的人,指不定回去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炒了。

理由可能是,今天上班左腿先迈进门。

转念一想,周绥也算是自己的恩人,要不是他在现场,林琳和她单独应对那个男人指不定会发生什么。

她十分感激,周绥的见义勇为。

碘伏擦拭在有些外翻的伤口上,田道枝不忍在看,看到这画面,心总是颤颤的,也许是她自己就很怕疼的原因。于是背过身去,出了处置室的门,坐在椅子上。处置室外的消防通道还站着向楯,和电话那头通着电话,不知道在说什么,站的笔直,言语中尽是尊敬。

林琳他们在哪儿?田道枝看着打完电话回来的向楯问。

手术室。向楯无心回答,随口一说。

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向楯此刻看起来有些忧虑,眉头并拢。

他们情况怎么样?田道枝继续问。

医院那边还没给答复。向楯回答后,又立马起身,是手机再次响起,他又回到了那个消防通道。

同样的姿势,同样的态度。

田道枝看了一眼,敛下杏眼,看着自己穿着拖鞋的脚尖,没再说话。

周绥手臂上贴着一块白色纱布走了出来。

他看着椅子上发呆的女人说,走吧,回酒店。

但是,林琳他们···田道枝杏眼湿漉漉的,话没说完,看着周绥。

莫名的,周绥再次为这双杏眼感到心软。

手术做好了通知你,现在先回去。周绥面色微正,声色是强硬的。

难道想在医院呆一晚上?

经过下午的事,此刻,他在田道枝心里是最值得信任的。

于是田道枝点点头,跟着周绥,上了那辆宾利。

已经将近夜里十二点,手术还在继续,血管已经缝合,脉搏微弱到仪器测不出来,除颤仪一次又一次的放在女人身上,电流试图将心脏唤醒。

海城市区的大雨一晃而过,即便在夜里,也是万里晴空,一颗星星孤独的闪烁,罪恶一洗而空。

笠岛上被暴雨淋湿的衣服也早已干透,结成一颗颗的海盐,这是大自然给予的养分。

田道枝在酒店房间,将那双拖鞋换下,用淡水冲了冲,然后规整的放在窗户边。

洗了澡,换下衣物,田道枝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回想这兵荒马乱的下午,没多久,睡意上头,杏眼合上,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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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梦中,她又看到了,那个穷凶极恶的害虫,还有挡在她前面的周绥。

暴雨似乎如同无际的汪洋,一眼望不到头,咸湿又黏腻。

突然,一张女人灰败的面色,将田道枝从睡梦中惊醒。

似乎是才闭上眼,再睁开时就已经早上九点了。

她打开手机,微信上有很多人给她发来了信息。

她第一个点开向楯的,是昨晚凌晨3点发来的信息。

小梅的妈妈没有抢救过来。

那个男人已经移交警方。

短短几个字映入眼帘,田道枝脑中有一刻的空白,即便她与这个女人素不相识,即便她与这个女人毫无交集,近似本能的,看着鲜活的生命在自己眼前慢慢消逝,却无能为力,这并不好受。

见识过她疯癫的丈夫以及年幼的女儿,年幼或癫狂面容与赤裸的行为都已经深深刻在脑海。

小梅该怎么办呢。

如果再来一次,她还会选择与这个男人结婚生子吗?

田道枝浅薄地想,应该不会了。

实际上,并不。

年轻时,站在人生的分叉口,不管选哪一条,你都会觉得满含希望、前途光明,而当你站在人生终点,回望探寻生命的轨迹时,你才明白,自己的人生啊,是一条命定之路。

不知道命运是什么,才知道什么是命运。

一如她选择与男人结婚时,向往过婚后美好的生活。

一如她选择生下小梅时,憧憬过的美好人生。

房门门口,站定一个女人。

她伸出手,咚咚咚,是敲门声。

是林琳,那件沾了血的外套已经不知所踪,浅蓝色的t血上还沾着暗沉血液,额头上垂下发丝,眼神中有些迟钝,一显疲态。

门打开了,田道枝收回了窗边的那双拖鞋,此刻正穿在脚上。

她有些怔住,只一瞬,她挂上了温暖的笑脸,学姐。

林琳也笑了笑,声色低沉又疲惫,我··我··,林琳几度想要开口,可喉咙发紧,小梅的妈妈没有抢救过来,本来,本来是想下午就带小梅的妈妈回去,但是想着,还是应该要来感谢一下你们。

林琳眼眶渐渐蓄起泪水,向秘书不愿意透露周先生的住址,就麻烦你帮我代为谢过了。

人死不能复生,我相信法律会还给小梅妈妈一个公平。田道枝说,恶人终将得到惩罚。

林琳摇摇头,眼底悲戚,晚了,都晚了。

田道枝邀请林琳进屋,一夜没睡,要她休息一会儿。

海城一如人间四月天,常年气候温暖,太阳还是那个太阳,月亮还是那个月亮,你还是你,只是心底坚守的某物,却已经出现龟裂。

如果说,田道枝对于这件事最大的感受是惋惜,那么林琳却是彻底爆发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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