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不普通的是两人长相都太招眼了,时不时有镜头悄悄对准他们,舒意拉他的袖子,小声道:“我们去逛逛吧。”
祝秋宴点点头,两个人绕过古堡,往旁边的老城区走去。
“梁嘉善已经走了吗?”
“嗯,他接手了公司,每天都很忙,律师留了下来。”
“程子安有消息了吗?”
“警察已经在查了。”
祝秋宴顿了顿:“提到姜利了吗?”
她摇摇头。虽然不知道车祸实际经手人是谁,但那个时候他才多大?有十岁吗?程子安收养他,不会就是为了让他去做那个事的吧?
“太小了,没有成算,不是吗?”她思忖着,还是觉得不可能是姜利,自说自话的样子,“我相信他。”
祝秋宴站在她面前,给她把外套的扣子一颗颗扣起来:“他应该还在西江,如果能找到他,再找程子安或许会容易一点。”
毕竟他这些年按照程子安的吩咐一直在找她的下落,两人应该还保持着联系。舒意也想到这一点,不过以姜利的为人,如果他不出现,她是找不到他的。
“先看看警方那边能不能查到线索吧。”
“好。”
两人穿进巷子,在街口买了碗酥油茶,舒意喝了两口,递给祝秋宴。他不太喜欢那种奇怪的味道,敷衍地沾了下舌头,被她发现,闭起眼睛吞了一大口。
舒意笑得弯腰。
“怎么跟让你上刑场一样。”
他赌气:“我食素!为了你都破戒了。”
“谁让你惹我生气。”
祝秋宴微一挑眉,指腹蘸着酥油茶点她鼻尖:“吃醋了?”
“没有。”
祝秋宴低头看她眼睛:“有的人一大早就出门了,连句话都没有,冷冰冰的留条短信,中午去警局也不让人跟着,还死鸭子嘴硬说没有吃醋。唉,撒谎的话会变成长鼻王,那就太丑了。”
舒意拿拳头捶他,他顺势包住,把她往怀里拽。街口袅袅茶香中,他收住笑意,徐徐说道:“招晴只是我很好的朋友。”
舒意问:“你们怎么认识的?因为张靖雪?”
“嗯,姜利追杀张靖雪的时候,他逃到红子坊,躲进了菡萏阁,是招晴救了他。”
“难怪那一阵姜利搜遍红子坊都没找到他,原来是藏到了姑娘的闺房。”
她语气还是有点酸酸的,祝秋宴觉得好笑。
“那个时候徐穹怀疑他出卖了他,也在到处找他,他跟着徐穹本就干得不得劲,又被你们左右夹击,只好求助于我。我和他见了几面,一来二去也跟招晴熟了。”
舒意沉吟着,想起当初那档子事,真要追究起来,确实是祝秋宴的锅。
原本应该血崩死在乡下的谢大小姐突然回来,杀了表小姐不说,还雷厉风行地清除了徐穹安排在府里的眼线,徐穹能不怀疑出现内鬼了吗?一看也就他和张靖雪还好端端的,后来张靖雪跑了,就更像做贼心虚的佐证了。
其实如果不是祝秋宴收了手,她应该已经死在那场血崩中了。
她想起菡萏阁那一晚看到的情形,没忍住问:“晚晚在菡萏阁跳舞那一次,你骗我说去探望江溪先生,却和招晴在画舫里喝酒。”
她尽量让自己不要以兴师问罪的口吻来问他,可一开口还是被自己的小心眼酸到了。认识到招晴也喜欢他,并且陪伴了他几百年这一事实,她心中五味杂陈。
祝秋宴没有说话。
他的沉默让她心里忐忑摇摆着,好像一个天平终于失去平衡,倒向了预测的那一边,可就在她准备失落的时候,他说:“不是你想的那样,那天我是去给招晴报信的。”
“什么信?”
“张靖雪死了。”
舒意猛的看向他:“怎、怎么回事?”
祝秋宴揽着她继续往前走,行人骑着摩托车相继从身旁掠过,他护着她走在里侧,用手挡住快车党们。饶是如此,他的声音依旧带着一股淡淡的茶韵,沉着着,浸透在夕阳下。
“我后来察觉李重夔有可能勾结匈奴对抗袁家的时候,袁家已经全军覆没了。张靖雪是个武将,一生只为报国,无法接受李重夔为了兵权居然让数万袁家军陪葬,当时他已经猜到我是李重夔的人,于是没有跟我商量,独自一人去了战场。他冒死收殓了袁家军的遗骸,其中就包括袁今。”
袁二的头颅被敌军悬挂在城楼上曝晒多日,没有人敢去收敛尸体。后来袁家传信说有人从塞外送了袁今遗骸回来可以跟晚晚合葬的时候,她还让金一曲重金酬谢对方,没想到那人居然是张靖雪。
“那他……”
“他没能再回到京都。”祝秋宴看着炊烟温暖的市井,忽然站定,“他托人将袁今衣冠送回,自己去了青州。”
舒意诧异道:“他去找李重夔了?”
“嗯,他被杀了。”
祝秋宴说,“是不是很傻?其实他是故意的,他明明知道以他一己之力绝不可能杀了李重夔,可他还是去了,他无声无息地离开,却没有无声无息地死去,他给我送了信,告诉我他要去赴死了,他要我睁大眼睛看看李重夔到底是不是值得我效忠的君主。”
斜阳万里,故人已去。同一片天下,那个曾经给过他温情,用鲜血教他清醒的兄弟,一个誓死马革裹尸的战士,就这么死去了,以这样微不足道的方式。
“他是真的傻,李重夔待我恩重如山,我怎会因为他为了顾全大局害死区区几万士兵就背弃他?何况那是我可以背弃的君主吗?我只能劝服自己,他是对的,哪怕不择手段,为了大局他仍是对的。”
“可是后来他利用梁家推行削藩,引来两年内战,家国飘摇,差点四分五裂。”
祝秋宴摸摸她的脑袋,笑了:“所以我才后悔啊,早知道不让他帮忙了,就算没有他,我也可以让阿婆好好入土为安的。”
舒意伸手环抱住他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