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她觉得好笑,“还能有其他什么对策?”除非他的心思还停留在北京的物事上。
祝秋宴有点累,支开了窗棂看向外面,雕梁画栋古色古香,一样的清晨一样的安静,就连窗外的桃枝都像是完美的复刻品。
他的声音沾了露水的湿气:“韩良是中国人。”
“但他在泰国长大。”招晴说,“不要把他看成友人,你总是太理想。”
祝秋宴不置可否,关于这个问题他不想讨论太多,韩良虽然长期为泰方服务,但他喜好中国文化,也爱田园诗歌,心里有远方的人不会坏到哪里去。
两人说了会话,祝秋宴回房补觉去了。
他的别苑在千秋园以东,穿过一个角门就到。
说是补觉,其实就是枯坐在书房等天亮。
除了那些古老遗落的古籍没有办法完全复刻,这间书房也和当初谢意为他布置的书房别无二样,相似的玉器摆件,相同的黄梨木成套桌椅,就连边角打磨的纹路都像得惊人,窗边悬着的空鸟笼,不慎飞走的黄莺……他无法安睡的时候就一夜一夜坐在这里,怀想当初的点点滴滴。
他闭上眼睛,试图通过催眠让自己再度回到往日,忽然一阵嗡嗡的震动声传来。
一年以前他刚刚有了人生第一部 智能手机,还学会了网络冲浪,但自那以后,那只手机就再也没有响过
——直到此刻。
祝秋宴猛的一个打挺站起,疾步走到书架旁,从一摞摞书中抽出一只雕花木盒,伴随着他的动作,晒干的桂花簌簌掉落,他径自探到最底层,隐约有闪烁的电铃浮现眼前。
祝秋宴拿出来一看。
是梁嘉善。
第58章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小意归来!!!
不要害怕,我只能保证后面会很好,很甜,很治愈,但是需要一个过程。
嗯,我的剧透只能到这里。
电话接通后很久, 彼此只有厚重的呼吸声。
祝秋宴的心情无法用简单的词语来描绘,期待、恐惧,像打翻的调色盘, 在他心里肆意地涂改着什么。他深深地吸了口气, 尝试让自己带一点笑意开口:“我联系了你很久, 一直打不通, 以为你换号码了。”
梁嘉善依稀也是笑:“你不知道手机有拉黑功能吗?”
“啊?”
“不想接到你的电话,可以把你关起来。想和你联系的时候,再把你放出来。”
秋宴觉得自己像个傻子:“是、是这样的吗?看来我还不是很熟练。”
“不熟练就要多练习,你这样怎么追女孩子?会发红包吗?网购的水平怎么样?有很多假货, 你要学会辨别。”
“红包会发, 但是520是什么意思?还有那些奇奇怪怪的数字和字母缩写, 我总是看不懂。”
“你一定要看懂。”
“为什么?”他的心静了下去。
祝秋宴感觉这通无厘头的谈话开始要进入正题了,他期待着梁嘉善的下文, 同时又恐惧里面的结果。
他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时期,他会突然给自己打来电话。
“我爸爸身体不太好, 可能没多久了, 我刚到北京, 现在在车上。”
“需要我帮忙吗?”
梁嘉善停顿了一下, 说:“如果方便的话, 我知道你身边那个中医很厉害,可以请她来看看我爸吗?”
祝秋宴没有犹豫:“好,我让她立刻过去。”
“谢谢。”梁嘉善的声音也静了下去,一种相似的疲惫透过来。在静默了长达两分钟后, 他终于开口,“小意还活着。”
祝秋宴及时捂住嘴,掩住了里面所有的声音。
洪流,溺水,希望,巨喘,一切一切都在呜咽里远去。祝秋宴蹲下身子,抱住颤抖的双腿,他让自己竭尽全力去维持一种平和,但他发现他做不到。他像一个随时会倒下的巨人,在这个无人的、寂静的清晨,在这个唯一可以怀想她的地方,深深地把自己摔进了大地。
“在我离开之前,她已经离开了,我不知道她会去哪里,但我想西江这个地方,总有一天她会来的。”
祝秋宴的脸隐没在晨光和阴影中,半是明媚,半是晦暗。他的心正在剧烈地震颤着,连声带也受到了波动。
他艰难地问道:“她还好吗?”
“身体恢复地还不错,及时低温输血救回了一命。”
当时的情况,现在用再丰富的言语形容也是过犹不及,他只记得那殷红的血把手术室都染红了,动用所有的人脉换来的最顶尖的医生团队,在私人医院,实行了消息的全封闭。
他知道徐家一直在找她。
梁嘉善顿了顿,满目的忧愁挥之不去,“但是她其他方面恢复地都很差,非常差。”
祝秋宴还想说什么,电话那头忽然出现杂音,梁嘉善好像正和别人在交谈着什么,语速很快。过了好一会儿,他只是叹息:“你见到她就会知道了。”
电话中断。
祝秋宴的心情再次陷入了一个微妙的两难之地。想见她,又怕她不好,怕她不愿意看到他,害怕因为他再次掉进深渊里,可他是那么地爱她,这些年这些天,用着所有的生命在爱她。
他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
下午刘阳来找他,他还是那个姿势蜷缩在半明半暗的地砖上。刘阳以为他又喝醉了,抬起脚随便一踹,跟踢皮球似的把他踢到墙根去,这下彻底被阴影罩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