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意看清情形后,没忍住惊呼道:“姜利!”
姜利于混乱中看了她一眼。
她笑了。
骆杳杳此刻已经醒来,正缩在角落里,看到舒意忙扑过去,语无伦次地说起经过。见她一直颤颤巍巍指着洗手间,透过玻璃门血蔓延了出来,舒意心里一个咯噔,料想应该是秦歌。
她迅速地对骆杳杳交代了几句话:“你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跟你无关,不管谁问你,你都说不知道。待会出去后立刻往外跑,大声求救,让人报警,知道吗?”
“那你呢?”
“你先出去,我马上就来。”
她随手扯了两张面纸塞到骆杳杳手里,见她仍两眼空洞地望着洗手间的方向,嘴中还不断喃喃“她死了”,舒意眉头一皱。
“跟你没关系,你只是被朋友骗到民宿来,吃了安眠药就睡过去了,什么都不知道,懂了吗?”
骆杳杳仿佛没有听见,只一味发抖,舒意牙关紧闭,猛的抬手挥过去,一巴掌将她拉回了现实当中。
“清醒了吗?清醒了就跟我出去。”
骆杳杳总算回过神来,定定看着她:“好。”
趁姜利拖住李重夔的间隙,舒意拉住骆杳杳往门外冲,李重夔随手拎起一张椅子砸过去,她竭力往旁边一闪,先把骆杳杳推出了门,椅子腿砸到肩上。
她痛得往下一坠,正好撞到门上,头也撞了个昏花。
姜利见舒意倒了下去,一脚直接踹向李重夔的脑门。
李重夔纵有以前的武艺,身体底子也大不如前,远没有从小就训练格斗的姜利强。李重夔知道这回是栽了,豁出命去相搏,倒让他讨了一点便宜,但很快就又落了下风。
他被姜利踩在地上,脸几乎变形,仍双目眦裂,狠狠地瞪着舒意:“杀了我他也回不来。谢意,你终究败了。”他说完狂笑出声。
舒意捂着肩膀,痛到无法呼吸,仍强忍着捡起碎掉的椅子腿,朝他脸上砸过去:“李重夔,你果然是疯子!如果你杀了他,我、我……”
“你能怎样?你敢杀人吗?”李重夔吐出口血水,挑衅地看着她。
话音刚落,姜利的脚尖黏着他的脸,几乎踩断他鼻子,却没有再动作。姜利看着舒意,仿佛在等她的指示。
舒意也看着他。
“我敢。”她说。
过了好一会儿,门外有杂乱的脚步声靠近,她终于点了点头。姜利会意,弯下腰直逼李重夔血红的双眸。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李重夔闭上眼,狂笑不止:“黄泉路上有怀远作陪,朕不孤单!”
忽的,笑声戛然而止。姜利将他往旁边一踹,不做片刻停留,又快步走到窗边。风声渐涌,漫山云海皆在眼前。
骆杳杳已经带人赶了过来,正在外面剧烈地拍打着门,喊道:“舒意,我来救你了!”
舒意充耳不闻,堵着门冲姜利摇头:“不行,外面是悬崖。”
“没事。”他勾了勾唇,“都推给我,不要自己担着,他们抓不到我。”
“不行,你会死的!”她想要去拦着他,又怕一松开门就会被撞破,就这么左右徘徊着,冲他摇头,“姜利,不要这么做,一定有别的办法,你再让我想想,我可以救你,我一定可以的!”
姜利没有说话,只定定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他好似自言自语般说道:“已经跳过一次了,如果可以死掉的话,也很好。我有点累了,不想再做你的影子了,小姐。”
他说,我累了,不想再做你的影子了,小姐。
姜利累了。
他一开口,舒意忽然泪如雨下:“姜利,对不起。”
“为什么跟我说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才对,我真的后悔了,为什么他们都记得,偏偏就我一个人忘了?如果我没有忘,我应该是最早遇见你的那个人啊。”
他眼睛红了,也笑了。
“小姐,下辈子咱们不要再见了,让我好好地活一次吧。”他说完,忽然一个箭步冲到面前,染着血的双手捧起她的脸,颤抖着在她眼睛上落下一吻,“最后一次,请饶恕我吧。”
下一刻门被破开,骆杳杳入目所见即是那个戴着鸭舌帽一身黑的年轻男人,张开手臂从窗口跳了下去。他仿佛一张黑色的网,把自己网了进去。
一声疾呼还没出口,就听到舒意撕心裂肺地哭了。
她哭得喘不过气来,不停地大哭着。
他们都以为这个女孩是被吓惨了,可骆杳杳知道她不是。那么高的地方跳下去,怎么还可能生还?
那个男人救了她,用自己的生命。
即便他不跳,最终也难逃一死,杀了两个人,没有任何防卫过当的理由。与其如此,倒不如给她一片干净磊落的将来。
如她曾经待他的那般。
赤忱,明亮。
“大夫说他被撞到脑袋不会再想起以前的事了,从今往后你就是他的哥哥,你护送他离开京都去江南吧,找个鸟语花香的地方安顿下来,娶妻生子,忘记在谢府的一切。”
“小姐。”
“其实这样也好,近来我也在发愁要怎么安顿他。若他没有失忆,若我要与谢家共存亡,他势必会同我一起,那不是我想看到的结果。当下时局你也看到了,谢府危矣,不瞒你说几日后我就会一把火烧了这座宅子,府内该遣散的下人都已经遣散了,只剩你们几个暗卫。我能做得不多,唯有把奴籍还给你们,让你们恢复自由身,只他如今身受重伤,我实在放心不下。”
“小姐放心,属下定不负使命,陪着老大去江南定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