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林子,她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绕到后面登上雀楼。
从高处俯瞰,可以清晰地看到千秋园全景,比起昔日谢府的千秋园,眼前的“满园春色,花红百日”仿佛一个笑话。
她脑海中再度出现那棵蘑菇云形状的生命树,闭上眼睛,一行湿润顺着眼角悄然滑落。
祝秋宴回来照旧已经夜深,玄关处留了一盏地灯,昏黄光晕勾勒出他疲惫的身躯,他扯开衣领,倚靠在壁橱上长久地没有动弹。
不知道为什么,过去数日数年不疲不休从没觉得吃力,而今只是解决一桩后事就要掏空他的身体似的,一整天头痛得快要裂开,腿也站得发麻了。
回到有她的屋子,看到她特意留的灯,心中苦涩得到慰藉,只是这么安安静静地闭一会眼睛,喘一口气,就觉得十分幸福了。
他睁开眼,换了鞋子,蹑手蹑脚地往房间走去。幕墙上电影还在循环播放,他粗粗看了一眼,似乎还是昨天的电影。
看来她是真的很喜欢这部电影,祝秋宴留心看了眼主角,好像是个老师。他记下来,准备找个时间陪她一起看完整部电影。
身体一转,突然僵住。
他往回退,不知道什么时候电影幕墙下的明暗交界处多了一只盆栽。
玉瓷虎口盂,周奕的种子?怎么会在这里?
祝秋宴快步上前仔细看了几眼,确定是薰衣草的花种。
他俯身贴着虎口闻了闻,用手试探了下土壤的温度,觉察不对劲,又刨开土壤捻了种子观察,好像也没有问题,但怎么会到现在还没有生根发芽的迹象?
以亡灵播种的生长速度而言,三天就可以冒新芽,而今已经过去一周了。
他很快想到什么。
过了不知多久,祝秋宴捧着虎口盂,小心翼翼地放回了原处。
第71章
后背有人贴近, 手绕到腰间,探入她的胸前。舒意迷糊中醒来,电影已经结束了, 或是被他关掉了, 屋内陷入彻头彻尾的黑暗, 一切只能凭借感官来感受。平时在灯光下微小的, 不易察觉的情绪,此刻光凭呼吸就能够放大。
她摸索到他的脸,闻到他身上沐浴露的清香,声音还停留在半睡半醒间, 含糊着不是很清晰:“几点了?”
祝秋宴说:“还早。”
“三哥的事处理地怎么样了?”
“没事, 明天出殡。”
“嗯。”她抱住他的腰, 埋在他胸前懒懒地舒展了下,尽是和软, “那我明天我陪你一块去。”
祝秋宴余光瞥向电影幕墙,静默了半分钟, 说:“好。”
他正好有话想跟她说。
静谧的夜, 一旦安静下来, 除了疲惫就只剩原始的欲.望, 男人和女人之间来自生命的创造与交流。他们彼此相拥, 探索着对方身体未知的地方,酣畅淋漓地释放自己。
这是舒意第一次主动,她覆在他身上,嗓子沙哑:“累不累?”
他停顿了三秒, 猛一翻身把她压下去。
同一个夜晚,梁嘉善刚从公司下班,电梯下到车库,整个大楼已经黑了。他走到车边,解锁键“滴”的一声,车前灯大亮,他这才看清倚在车门上的男人,脚步猛的顿住。
“小叔?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上去?”
梁宥捏着烟,快速吮吸了一口后掐灭,走上前去:“怕打扰你工作,反正也没什么事。怎么这么晚?工作很多?”
梁嘉善揉揉眉心:“嗯,都是进行到一半的项目,丢不开,还得从头跟进。”
他把文件都放回后座,回到前面,和梁宥肩并肩靠在车前盖上。
猩红烟蒂在滋滋冒烟。
梁嘉善碰了下梁宥的胳膊:“还有吗?给我一根。”
梁宥以为他这一年已经戒了,犹豫着没有递过去:“压力很大吗?怎么又想抽了?”
“舍不得给我?”梁嘉善打趣,趁他不备直接绕到后面,从他口袋里顺了出来,动作熟练地抽出一根含在嘴里,靠近梁宥。
“借点火。”
梁宥无奈,只好掏出打火机,单手拢着给他点上,又有点惋惜刚才还剩大半截的烟,不好意思捡起来,于是也抽了一根。
“什么时候开始抽的?”
“没有戒过。”梁嘉善说,“想戒,但是开了头,好像就很难再结束。”
过去一年在海边小镇,每次都是躲到她看不见的地方才会抽,抽完还得等身上味道都散了才会回去,知道她不会发现,也察觉不出,但每次还是期许着什么。
“我是不是很矛盾?”
梁宥摇摇头:“还想着她?”
“有时候我不知道该不该感谢他,给了我这么多工作,逼着我不得不往前走,时间都被填满了,偶尔想起她好像也没有那么难过了。”
梁宥知道他说的“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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