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得认真,没有发觉周边的危险。等她有所洞察时,却不期望对上祝秋宴安定的眼眸。
一颗心倏然又放回原处。
梁清斋到的时候自由参观画流程已经结束,进入拍卖环节。
这是为了帮助先天性心脏病儿童特地组织的慈善拍卖,舒杨的几个老朋友都免费赞助了作品,舒杨的压轴《燕鱼图》,以及舒意的《西江组图》都将以这种形式出现在拍卖环节。主持人开场预热之后就开始了拍卖。
第一幅是《夏泉》,国内首屈一指的老艺术家的收官之作,最终成交价为三千五百万,可以说是为今晚的慈善拍卖打响了一炮开门红。
后面接连登场的几幅画都获得了不低的成交价,舒杨的《燕鱼图》出乎意料但又在情理之中地被梁清斋买了下来,价格仅低于《夏泉》一点点,更像是对那位老艺术家的致敬。
真正源于艺术,真心做慈善的一场拍卖会,在商业收藏之外,摒除了倒卖的可能性,因此整场下来氛围很好。
主持人训练有素,时不时说一句俏皮话热场,很快就到了最终环节。
都知道这是舒杨的画展,为自己的女儿站台,因此最后一幅《西江组图》出场,不管起拍价多少,最终成交价都不会低。
主持人看着舒意报的价格,有点讶异,同舒杨隔空交换了下眼神,确认无误后方才报出底价——一万。
可以说是非常谦虚了,场内嘉宾也纷纷领会到画作者的用心,更愿意用同等价值去做慈善,而不是占妈妈的光获得一个货不对等的虚高价,因此众人没有竞价。
场内安静了一瞬之后,主持人也积极调动场内气氛。
仍旧有不少被宣传海报吸引而来的参观者,交头接耳表达对这幅画的兴趣,很快有人开始加价。
“一万五。”
“一万七。”
……
“三万。”
当听到这个竞拍价后,舒意整晚忐忑不安的心奇异地静了下来。如果她的第一幅正式作品能为患病的小朋友筹到这笔善款,她已经觉得非常满足了。
她挽着舒杨的手,缓慢地吁了口气,舒杨拍拍她的肩。
就在这时,在后排的周奕撞了姜利一下,眼神盯着他在口袋里踌躇了半天的手:“想要就快点,待会给别人买走了。”
姜利没说话。
对这个展厅的其他人而言,或许三万只是随手扔出去的一叠钞票,但对他而言却是一笔不小的生存经费。
他的手心微微出了汗,反复摩挲着一张银行卡。
周奕还在旁边拱火:“你不是早就准备好了吗?邀请函都快被你捂化了,别以为我没看见。”
“闭嘴,一幅破画而已,居然这么贵。”
“你懂什么?艺术品无价,更何况这些钱要用来救癌症的小朋友!”
“谁说我要救那些家伙?又不认识。”
周奕气笑了:“诶?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冷漠?非要说这种话,当初要不是阿九救你,你现在是死是活还不知道。”
姜利攥了攥手,没有反驳。嘴上不死扛,心里的防线自然而然就松了,眼看主持人就要定锤,他忙把卡掏了出来。
“等等。”
旁边一道声音在这时插了进去,“二十万。”
姜利顿觉一只无形的巴掌打在脸上,默默地把卡塞了回去。一抬头撞上周奕似笑非笑的眼神,他骤然起身,大步朝外走去。
展厅内,这位不知名的人士表达了对《西江组图》志在必得的决心,一度加码到五十万。舒意已然觉得够了,不想梁嘉善举了牌,淡笑着说:“一百万。”
主持人感到讶异,舒杨的几个助手都算知情人士,你看我我看你,彼此心照不宣。新一轮的竞价就此开始,那位神秘人士仍不断加码。
舒意不断给梁嘉善眼神,提醒他够了。
可碍于梁清斋和舒礼然都在身边,她不敢做得太明显,就这么看着价格越抬越高。幸好持续到五百万时对方松了口,舒意一颗心也落回原处。
此时展厅内嘉宾的神色都变了,看着《西江组图》有了别样的欣赏目光。主持人再次准备落锤时,一个女声忽而插了进来。
“一千万。”
舒意震惊回眸,见招晴坐在人群之中。
她穿着正绢制牡丹刺绣旗袍,波浪卷的短发贴着半壁脸颊,细长的眉,描着正红的唇,唇角含笑,一刹那回眸,时光犹如往后倒退回上世纪的十里洋场,那是何等风姿绰约的女子。
举手投足,万种风情。
有人不可自已地唏嘘,也有人难以置信地鼓掌,总之这一刻她是全场焦点。
然而舒意只看了她一眼,就将目光转移到祝秋宴身上。
他就在旁边的角落里,藏在暗光中,令人无法捉摸。但她可以猜到他此刻的神情,一定是静谧安然地注视着她,带着某种贵不可攀的广袤。
梁嘉善认识招晴,自然知道这是祝秋宴的手笔。
其实只是作为一笔善款的话,到此为止应当是理智的行为,可他从竞价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失去了理智。
她曾向他靠近过,曾在浣纱河畔等待过他,亦曾怀想憧憬过与他执子之手的一生……虽然不知道上辈子的结局,但他总期待着能和她开花结果。
这些日子每当他受制于梁家的企图,不得不故意接近她的时候,他就忍不住幻想那个万分之一侥幸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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