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2 / 2)

祝秋宴垂首摇摇了头:“证据不足。”

谢意莞尔:“无妨,两家纳吉过礼总要筹备一段时日,他还会来找我的。”

只要梁嘉善一日想娶她,她就有一日的机会打探虚实。纵要负了他,也只能负了。祝秋宴这才察觉到她笑意间的丝丝苦涩,问道:“小姐果真要嫁入梁家?”

谢意停下脚步,拧眉看向他。

他究竟在想什么?

圣旨传到谢府的那一日,纵知晓没有回旋的余地,可她仍抱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希冀,再度问他:“七禅,我应该嫁给梁嘉善吗?”

他是怎么回的?

他坐在她亲自为他布置的书房里,良久,提笔写道: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小姐何妨惜取眼前人?

他想了那么久,仍教她放弃仇恨,珍惜眼前人,既如此,今时今日再来问这句话还有什么意义?

“七禅,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祝秋宴与她的目光对上,才惊觉对她的不舍已远远超出他的想象,是他低估了自己的情,也高估了隐忍的心。

他本意只是想保她,想让谢家从这场没有硝烟的战局中抽身而去,他有把握令她全身而退。

以为嫁给梁嘉善就能成全这一切,亦能让她松懈眉头,偷得浮生,做一个普通的女子度过余生,可没想到临到头来是他没有学会断舍离。

看来那一日温暖的午后,终究不能在他的生命中停留太久了。

“小姐有没有想过,若有朝一日梁公子得知你今日所作所为全为利诱欺骗,他该如何伤心?”

谢意道:“若梁家不是害我谢家的凶手,我自当好好珍惜他,一辈子也不会让他知道真相。可如果梁家是凶手,他的伤心与我又有何干系?”

“你……你就从未想过爱他吗?”

谢意怔了怔,随后挽起缰绳,跃上马背,雪白的衣袂掠过空旷的街道,只丢下一句:“七禅,若我爱他,你当如何?”

祝秋宴震惊在原地。

不久,有个小乞丐跑到他面前来,说道:“公子,有人托我向你转告一句话,阿婆的坟头还要翻新吗?三日之内,给我回信。”

祝秋宴看向小乞丐,小乞丐观他眼神冰凉,当即吓得落荒而逃。

午后的街道又开始恢复生机,好像只是眨眼之间,又好像已经一眼万年。

祝秋宴摸着心口不停地问自己:他可以留住那一日午后的温暖吗?可以奢望吗?若她要另嫁他人,他该阻拦吗?祝七禅如此悲悯的一生,配争取幸福吗?

他想了很久,游魂一般牵着马,迎着落日往回走。烧红的余晖洒落他消瘦的脊背,在地上拉出一道纤长的影子。

当夜梁嘉善收到一封匿名书信。

来人告诉他,晋王徐穹手中握有梁太尉迫害谢融的证据。若要令此真相永不水落石出,若想迎娶谢家女,首要即是杀了晋王。

梁嘉善本不欲信,岂料没过几日,塞外再起战事,袁家父子受命挂帅出征。袁今只匆忙在城外见了谢晚一面就随军出发,先前商榷的婚事也因此搁置下来。

当夜梁嘉善再次收到匿名书信,对方声称此乃晋王之手笔,设计支走袁二,欲夺谢晚,威胁谢意。

另附晋王随身佩玉一枚,以示真章。

之后,梁嘉善与梁太尉促膝长谈一夜,“我有办法对付晋王,若梁家除了李重夔最大的劲敌,待到日后他领兵占据京都,我梁家就是最大的肱骨重臣,于此我也可以保护谢意。圣人如今已存疑心,晋王未必不会怀疑梁家,若当真如此,一味避祸等同束手就擒,还不如趁他们尚未全心戒备之时,先下手为强。父亲,此乃两全其美之策,何不若成全儿子的一番拳拳之心?”

梁太尉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只觉他与往日不一样了。冷静锐利,精于钻营,这样的梁嘉善,何其陌生?

“即便如此,你以为你就可以跟谢意在一起了吗?”

“若到那时,一切就交由儿子定断吧,我绝对不会让她伤害梁家,可好?”

“你有几分把握?”

梁嘉善道:“不成功便成仁。”

梁太尉心中震颤,却也知这是一个少年走向一家之主的必经之路。

王朝日新月异,天下大势分久必合,他总不能永远当屋檐下一只幼鸟,若有朝一日失去庇护,唯有靠他自己才能翻覆巢穴,获得生机。

因下沉吟良久,梁太尉道:“你去做吧。”

不久,晋王殁。

……

梁嘉善见祝秋宴久久没有回答,佯装不胜酒力,往前走了几步,扶着银杏树方才稳住身形,然就在这时,祝秋宴问道:“怎么这么问?”

——她爱过我吗?

——当然。

祝秋宴没有明说,可他的神色已经告诉梁嘉善想要的答案,但同时也露出危险的目光。

他微微眯着眼睛,眼尾呷笑:“说起来上次在超市,你问我是不是见过你?当时情形不太对,也就没有多说,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梁嘉善心弦一紧,生怕被他窥破虚实,捂着脑门闷闷应了一声,含糊不清道:“只记起一些,断断续续的片段,总是拼凑不起来。”

“是吗?都有哪些事?七禅不介意为梁先生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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