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利回过头来,又道:“也好在他有这个本事,送医及时,否则……”
“否则什么?”
他想说否则周奕估计已经在黄泉路上,她可能见不到他最后一面了,但一看她的眼神,话到嘴边咽了回去,只道:“没什么。”
“他人呢?”
“谁?”
“祝秋宴。”
姜利顿了一下,直觉哪里不对劲,但还是说道:“这边的主治医生联系了一位海外的专家,专家连夜赶过来,他去机场接人了,应该快到了。”
想了想又说,“他原本想去接你,不过我不会英语,听不懂老外讲话。”
“他会讲吗?”
“难道他不会讲?”姜利也不确定了,他一直以为祝秋宴会说英文,他看起来就是无所不能的男人。
舒意微微笑了一下,他心底那一丝奇怪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你笑什么?”
“我想单独和周叔说一会话。”
姜利一时没反应过来,对上她的目光后忽而觉察出什么。这句话是对他的说的,不算命令,也称不上请求,但就是让他有一种感觉,她在向他交代什么。
他尝试着同她确认:“你的意思是不想让其他人听到?”
“对,任何,其他人。”
姜利看着走廊那一头刚停完车走过来的梁嘉善,还没转明白她的意思,就见她走了进去。门关上后,他摸了下额头冒出的冷汗。
医院凉气开得跟殡仪馆没什么两样,阴测测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短短片刻冒了一身冷汗。
他的目光探究地落在梁嘉善身上。他们从没有单独谈过什么,但他们都知道对方的存在。
“你……我给你打了一百二十八个电话。”
“我知道。”
“为什么那么晚才接?”
梁嘉善看着他:“你以什么立场来责问我?”
姜利:……
他忽然有一种感觉,讲不清楚的感觉,关于这一天,在某一个时刻他接到了一个原本他以为永远不会再响起的电话,然后一个原本他以为会第一时间出现的男人,却莫名其妙找了一个借口短暂地消失了,紧接着一个意想不到的开端从他这里划出了界限分明的线。
他隐隐约约似乎被划到了另外一边,然后找到了一个原本他以为绝对不会存在的立场。
奇怪,太奇怪了。
一切都很奇怪。
他清晰地认知到有什么发生了改变,而这些改变暂时被他遗忘了。他透过梁嘉善看向空调的出风口,等身体的凉意消散后,又转而看向门内。
他看到舒意握住了周奕的手,周奕正在同她说着什么。她的表情很温柔,一扇门隔开的好像是两个世界的她。
舒意很难让自己不温柔,她生怕自己流露出一丁点类似不开心的情绪,就会让面前的这个长辈带着遗憾离开。
周奕的情况很差,他全身插满了管子,说一句话都觉吃力,嘴微微张着,很长时间只有喘息的气息。
他问舒意:“阿九,你没事吧?”
舒意说:“我没事。”
“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他使劲地转动着眼珠,好像想要亲眼见证。舒意让开一步,给他看清楚,又说:“我真的没事,梁嘉善家里关系很多,他们可以查我的定位。”
“那就好。”周奕说,“这样我就放心了。”
“那你可要快点好起来。”
他点点头,露出笑容来:“阿九,叔很高兴。”
“高兴什么?”
“你没事,我就高兴。”
舒意知道他高兴什么,这个话不多的男人,十五年加在一起对她说的话都没有那一日在四合院说得多,他心里一定很高兴,终于对她说出了抱歉。
他作出了人生唯一一个忠于自己内心的决定,那就是放弃,放开对她的束缚,给她自由。
他不太会说话,也不善于表达,但他的眼神总是给她一种很急迫的感觉,她也许知道他想要什么。
周奕睡着后,舒意下楼买了点梳洗用品,打算留在医院照顾他。
她还买了一袋热豆浆和一碗关东煮,但周奕打了针,睡得很沉,她不舍得叫醒他,等他醒来的时候关东煮已经凉了。窗边映照着月光,他看着舒意的睡颜,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腕。
舒意惊醒过来,问他饿不饿。
他似乎在犹豫,可能并没有胃口,但他看着那碗关东煮,已经记不清上一次吃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最终还是期待地点了点头,舒意拿着豆浆和关东煮去加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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