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我……”
她只有示弱的时候,才会知情懂礼地唤他一声“二哥”。袁今摸摸她的脑袋,敛着桃花眼,尽含笑意。
他是贵族士子,有浩然正气,面对女孩纵有一时的气恼,转念又会变成脉脉的温情。
晚晚是他从小捧在手心里爱慕的女孩,怎舍得她有一点难过?
“没有今日,还有明日。没有明日,还有明年,没有明年,还有今生。倘若今生也没有,那就只能来世了。晚晚,二哥很爱你。”
不料一语成箴,舍了朝朝暮暮,却没等来长久的两情。
谢晚终究要嫁给旁人。
……
记忆中的女孩哭得喘不过气来,蒋晚也不由自主红了眼眶。
冯今见她傻气十足地坐在冰凉地砖上,嚷了几声,始终没有反应,只好夹着她的双臂,将她半拖半拉抱起来。
“好了,别耍大小姐的性子了。”
蒋晚擦着鼻涕说:“我没有。”
“没有你哭什么?”
“还不是因为你凶我!”
她一把将鼻涕擦他身上,冯今作势要揍她,手抬到天上去,落下来却跟雪花一般温柔,改为抚摸她的脑袋。
“别闹了,好不好?”
蒋晚骂了几句,这才不情不愿地点个头:“怎么办呢?得快点想想办法救小意。”
正说着话,旁边的人群里忽然传来一声暴喝:“我靠你干什么?”
刘阳到嘴边的一句“你怎么回来了”还没冒出个音,就被一股力道掀翻在地,往后三百六十度翻滚,脑袋直冒星星。
他瞪大眼睛,怒道:“祝七禅,你吃错药了?”
“旁人或许听不清动静,你也听不清吗?”祝秋宴放低声音,面无表情说道,“人类的隔音设计,能逃得过你的耳朵?”
刘阳反应过来,捂着胸口咳嗽一声,顾左右而言他:“我听到了,不就是那档子事,何必大惊小怪?”
他以为有人利用职权之便,又行欺负女性的劣迹,本想听听再看,岂料后来没了声音,他就以为不了了之。
眼下看祝秋宴去而复返,恍才察觉事情不简单。
他一拍脑门:“不、不会是那位小姐吧?”
祝秋宴暗自咬牙,也不知这老鬼是装疯卖傻,还是真的靠不住。他一脚踢开刘阳累赘的酒袋,低下身道:“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你立刻动身,去俄罗斯。”
刘阳一怵,想要解释,谁知刚开口就被祝秋宴抬手制止。
平房就是砖头砌盖而成,没有特别装修,头顶悬着一盏黄色的灯。
灯火再是柔和,也无法磨损祝秋宴立体深邃的棱角,尤其当他一双静眸只看你却不说话时,那被数百年岁月一刀一刀刻印的细褶,仿佛活了过来。
一道痕迹就是一个流血流泪的故事。
起先无风无浪,没有人知道为了应对可能再一次发生的“黄金大劫案”,他们特地加盖一间平房,此刻身在其中,才觉世事多变,没人可以预料到明天,正如边检也没想到这间平房突然有一天就派上了用场,而他们也没想到,有一天会如此对峙。
“离开月台时,我已然将这几天当成过去千千万万个日夜里最普通的几天,出于习惯,将其遗忘,起了风,时间的痕迹就会被抹去,我很快会忘记近来发生的一切,时刻谨记自己只是一个情浅缘薄的花农。”
过去他侍弄千秋园,而今亦如是。唯一改变的是,对于无法死去这件事他越来越得心应手了。只是夜深人静时,他偶尔也会难过,会痛苦,会扪心自问,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呵,情浅缘薄?你不是,我才是。”
刘阳讽刺道,“七禅,何必找那些借口?究竟是我太清醒还是你太糊涂?也好,你不肯走,我不便横加阻拦,只是我必须提醒你。当年谢意与千秋园共同化为灰烬,灰烬是无法重塑的,正如你不可能复制一个一模一样的千秋园,也不可能等到一个一模一样的谢意,即便再像,也不是她。”
谢意临死前说,“除非春色满园,花红百日,山河往复,故人依旧,否则我生生世世不再见你。”
他着了魔,为一句箴言穷途数百年,殊不知谢意选择化为灰烬,就已经昭示了她的结局。没有转世为人的机会,何来生的重逢?
祝秋宴活着,就是天道对他最大的惩罚!
“你设计害死了谢融,又毁了谢家,还差点要她的命,最终逼得她灰飞烟灭。即使她回来了又能怎样?让她知道上一世你辜负了她,这一世你辜负了一个又一个女孩,只为再见她一面吗?谢意知道后又该如何自处,才能面对这样作恶多端的你?”
刘阳说,“七禅,到此为止吧,别再错下去了。”
祝秋宴闭上眼睛,听到刘阳起身的叹息。
“又一年春去秋来,这次你提前两月出行,明面上是为了虎耳草,实际上是为了什么,真当我不知情?七禅,若真能等到她,你何必急在一时。”
祝秋宴的面目一时静澜无波,宛若一个死人。他抓了下刘阳的手,没抓住,手垂了下来,欲言又止地扯了下嘴角,最终只道:“西江见。”
刘阳微一点头,拂手而去。
他出门时正碰上大使馆的人到达,还是走明面的关系,获得了“通关文牒”,到了中午在大使馆的积极沟通下,大厅的中国人都得以“取保候审”,留下身份信息就可以先行回国,只是暂时不能入境俄罗斯。
由于昨夜两个被害者死状极其残忍,巴雅尔一刀毙命的手法也相当专业,剩余身份留待查验的乘客,大使馆还在进一步交涉。
俄罗斯警方业已到达,与蒙、中三方开展紧急会议。
祝秋宴拿了特权,将舒意单独拎到一个房间。蒋晚几人也没离去,都在里面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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