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病的时候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不眠不休,脑子里就想着报仇,那时候我每天都在担心他会不会拎把刀子直接冲到郑家砍人。他是那么好脾气的一个人,却把东西砸得稀巴烂,还不许人收拾,整天坐在一堆垃圾里琢磨替他父亲报仇。”回忆过往,丁穆炎为好友心疼。
明明天气炎热,姜辰却冷得直打颤,背后渗出的是一阵阵冷汗。
“他不想让人知道他的病情,尤其是家里人,于是找到了这个地方。这栋别墅原先是一位富商养老的,过世后子女没什么能耐,韶军看环境不错,就买下来养病,请了几名医护过了半年与世隔绝的日子。我每次来就看见他坐在这里看海,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丁穆炎讥笑一声:“你要他告诉你什么?他有精神病吗?”
姜辰像挨了一记闷棍,许久都回不过气来。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让他承认自己有精神疾病,不得不避人耳目地进行封闭式治疗,如同囚徒般住在孤岛上,姜辰无法想象韩韶军是如果熬过那段日子的。
“他应该告诉我的……他应该要告诉我的……”姜辰喃喃自语。
“告诉你你就会改了?你从来都不曾为韶军考虑过,你只考虑你自己,你只想着占韶军便宜,让他哄你开心,围着你转。”
“别说了。”姜辰汗流浃背。
“你喜欢的不是韶军,你喜欢的只是他喜欢你罢了。”
“别说了你听到没有!”姜辰一声爆喝,身子一晃,抱着头蹲在了地上。
他刚刚意识到伤韩韶军有多深,他自认为只是耍了个恶作剧,自认为只是随口提醒了一句,他认为韩韶军过分夸大了他的错误,认为韩韶军是在迁怒,唯独没想到他造成的伤害却远胜于孙翰。一个人能承受来自敌人的攻击,却无法接受来自亲近之人的背弃。姜辰以恋人自居,非但不能守护他,反而比仇人还凶残,实在是可笑至极。
“我无心的,我没想伤害他的。”姜辰不住地摇头,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不知所措。
丁穆炎冷漠地俯视蹲在树下的姜辰,他是个个性冷淡的人,向来懒得掺和他人感情,可他不忍看韩韶军深陷在泥潭里,又气姜辰霸道又不开窍的稀里糊涂样。
手机铃声打破了沉闷的气氛,丁穆炎无言地接起电话,许久回答一句“知道了”,然后转身离开。
“你去哪里!”姜辰猛得起身,头重脚轻地差点摔个跟头。
丁穆炎斜睨一眼,施舍般地开口:“韶军又发病了。”
两人不敢耽搁立刻回程。
隔着一道门,陈卫宁急得都快哭了:“韩总从昨天到今天又只睡了半个小时,饭也没吃几口,我真担心他身体会垮掉!”
丁穆炎推开一条门缝,看见韩韶军正在伏案作业,至少从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
“没打扰你工作吧?”丁穆炎推门而入。
“你怎么来了?”韩韶军从纸堆中抬起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笑容与平日无异,带着温文尔雅的贵气和平易近人的热情,但搭配上他疲惫到近乎憔悴的容颜,有说不出的诡异。丁穆炎错以为他看到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呈现出瑰丽色彩的肥皂泡,美则美矣,稍一碰触就会灰飞烟灭。
“刚做完一台手术,顺路来看望你。”丁穆炎面不改色地说着谎,拉开椅子坐在他对面。
“那还不赶紧回家休息?我可受不了你用看人体器官的眼神看我。”韩韶军像平常一样打趣,完全看不出异状,可越是如此越显突兀。
丁穆炎微微一笑,没有接他的话题。
陈卫宁小心翼翼地进办公室,递上一杯温水和一小盒分装好的药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