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告诉我,他说奶黄包死的时候很平静。”姜辰懊恼地捶了一下桌子,把奶油包吓得喵呜大叫,“他为什么要骗我?我那时候就怀疑过,觉得时间上好像不太对劲,但是他说得那么肯定,我怎么就信了呢?”
萧进荒谬地发现韩韶军简直把姜辰当成娇花一样养在温室里了,一点点悲伤都不让他看到,一点点负担都不让他背。奈何一个纵,一个骄,终究是养出了祸。
“你得帮我!”姜辰一把抓住萧进的手臂,“这回你一定得帮我!”
也许是酒喝多了的缘故,姜辰下手没数,几乎要把萧进的胳膊拗断,但萧进面不改色:“凭什么?你自己搞丢的人自己去追。”
姜辰急了:“还是不是兄弟?”
“韶军跟我也是兄弟啊,照你这个算法,这回你欺负了他,我还应该替他找你算账呢。”
“我没有欺负他!”姜辰痛心疾首地辩解,“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会这样的!”
“我先不跟你争是是非非,我就跟你谈情分。从小到大他对你怎么样你自己说,别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装什么糊涂了?我当然知道韶军是好的!”姜辰狠狠地灌了一口酒,好像他装进肚子的不是酒,是决心和勇气,“我都想好了,我去跟他爷爷和韩婶坦白,就说我们俩好上了,把话说开他就逃不掉了。”
萧进愣住,许久才找回声音:“你是跟韶军有仇吧?”
“说什么呢?我要跟他好的!”
“你们要是好好的,你爱跟谁坦白跟谁坦白,谁敢对你们说三道四,我给你们撑腰。可现在你们不好,韶军现在正烦你呢,说句不好听的他现在四面楚歌,你不帮忙反闹一场?你这不是把他往绝路上逼吗?”
“那我还能怎么办?我是真没办法了!”姜辰吼过一嗓子,颓然倒在沙发上,在韩韶军艰难的日子里,他也同样如同煎熬,只要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怎么办”,韩韶军据他与门外的态度,就好像筑了一道墙,他一次又一次莽撞地冲上去,撞得头破血流,可围墙依然固若金汤。“他说他爱我的,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
“他爱你,那你爱他吗?”萧进的手掌从猫头一直顺到猫尾,丝绸般顺滑的皮毛擦过他的掌心,他专心致志的摸猫,似闲话般递出一句极重的话。
“我当然是……爱、爱他的!”前半句脱口而出,但不知道为什么当说到“爱”这个字时,姜辰的舌头打了个结。他自认为是毫无疑问的,所以当他没能流利地说出这句话时,自己也愣了一下。
萧进嘴角上扬,他总是一副看透本质的样子,好像什么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我相信你对韶军是有感情的,可估计你从来没有认真考虑过是否爱他。我随便猜一下,你经常挂在嘴边的应该是你喜欢我、你爱我,而不是我喜欢你、我爱你。”
姜辰哆嗦一下,有种被众目睽睽之下扒了衣服的羞耻感。
“他给的太多,以至于你习惯成自然,一旦他停止给予甚至收回给过的感情,你就不习惯了。我也相信你没有故意要害韶军的意思,但你老实告诉我,你给孙翰通风报信的时候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姜辰开始有点怕萧进了:“你别问了,我知道我做错了。”
“我问不问是其次,你自己得想明白,要是不想明白你就别妄想再跟韶军有什么了,悲观地说连朋友都没得做。”
“很多事情韶军都瞒着我,我不知道韩叔……”
“不要狡辩,没有理由,没有借口。”萧进严肃地盯着姜辰,他向来挂着一张笑脸,偶尔正经一回有一种强大的威慑力,“痛快点,你当时在想什么?”
姜辰被他看得心虚。那时候,究竟在想什么?他内心有愧,所以不愿去回忆那令他后悔不迭的夜晚,现在被萧进逼着赶着去回想,究竟是以什么心态拨出那个电话?
“我在想韶军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事,现在就要动孙翰……我在想我的项目不能受影响,我得做出成绩给我爸看……”如同受了酷刑,姜辰虚脱一般瘫软在沙发里,以极慢的语速说出这两句话。剥茧抽丝般剖析了一番内心,他从里到外都像被狠狠地鞭挞了一遍。
这回不用萧进说,姜辰也明白了。他只考虑了“我要什么”,忽略了“韩韶军要什么”,甚至都不曾真心实意地问一句他的需求。并不只这一次,过去一贯如此,毫无节制地将自己的感受放在第一位,但凡不痛快了,就要在韩韶军身上闹到痛快为止,而韩韶军的一再退让又让姜辰尝到了任性的甜头,愈发放肆地索取,愈发忽略了韩韶军的感受,仿佛两人的相处模式就该如此。
但一个人终究是有极限的,就好像火堆烧得再旺再热,不断地泼水,总会有熄灭的一天。这回韩韶军终于寒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