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琉面色微白,本能就要回头。
可刚离开分寸距离,就被身前的魔钳着下颌,狠狠扣了回去。
酆业眼底墨色翻搅着彻骨的冷意,如织如焰,他却低声笑了:“不求我?好啊,那他替你死,如何?”
“封邺!”
时琉不能置信地仰头看他。
“你为什么不信呢,我从头到尾就是魔,魔无恶不作。”酆业掐着她纤细的颈,食中二指搭上她细弱的脉搏,只消一拨,这里就断了。
他就可以尽情享用——有了这无上仙心,剑指仙界也是触手可及的事情。
酆业像入了蛊,眼底墨意将最后一隙薄光吞尽。
魔垂着噬人可怖的眼神,慢慢张口,舌尖猩红,齿尖森戾,下一息他就会咬上她的颈,咬断她的一切生机。
反正是她要的。
……吧嗒。
一滴眼泪,从女孩纤细清瘦的下颌滑下,路过颌尖,滴在了魔俯下的侧颜。
它落在他的眼角,像他落的泪。
可魔无泪。
一种空洞的、难以言喻的、巨大的愤怒,瞬息席卷了酆业的全部神智,他原本未加分毫力度的五指蓦地收紧,狠狠钳住女孩的颈。
酆业眼底墨意边缘泛起残忍的猩红——
“你、哭、什、么。”
时琉被他掐得呼吸都难继,熟悉的窒息感,熟悉的白衣少年,熟悉的月华如水血月如噬,全都回到她眼前。
“求…你,”时琉艰涩张口,“别杀…他。”
“!”
几息前要撕碎了她的愤怒一丝一毫转为暴躁,汹涌的戾意狰狞着魔的眼角。
他无声冷漠地睨着她,数息。
然后酆业偏开脸,看牢门外,那个依然疯了一样挣扎着想要过来、却被他随手的禁制就困得半点没能上前的瘦猴。
“蝼蚁情深,真是感天动地……”酆业喟叹似的弹指,拨碎了阻拦瘦猴的无形结界,终于容他近前。
然后魔抬了眼,一笑邪肆,眼底幽沉:
“可惜我最看不惯。”
话落,就隔着牢门前一丈距离的透明结界,当着瘦猴的面,酆业捏住少女的下颌——
他低下头,用力又凶狠地吻住了时琉。
在她惊慌眼神下,魔恶意地咬破她嘴唇,逗弄吸吮。
“——!”
时琉终于回神。
澄净的眼眸被泪水涌覆,她挣扎,却被他扣回门板:“别动。或者,你想门外那只蝼蚁死么?”
时琉僵停了挣扎的手腕。
她用力阖了阖眼。
“抱住我。”魔低声,在她耳边蛊惑。
“……”
时琉不想,可她更不想要救她的人为她而死。
牢门栏杆前。
少女苍白的手指攥得很紧,颤着抬起,擦过松乱了的衣香鬓影,她攀上从她身前低俯下来的魔的肩颈。
牢门外的嘶吼骂声蓦然消止。
酆业从少女沁着淡淡药香的发丝间微撩长眸,看着门外瘦猴不可置信的脸,他难以自矜地愉悦。
只是垂眸,面前却是女孩苍白落泪的脸。
她阖着眼不肯看他。
酆业那点愉悦顷刻就消散了。
长眸慢狭,魔低了低身:“后悔了?”他故意狎近她,耳鬓厮磨,声深且戾,“那你也要记住,这个吻——是你求我的。”
《丰州鬼蜮(十七)》
魔离开了。
烟云般消散。
阴暗的牢室里终于寂静下来。
时琉虚脱似的,慢慢从门板前滑下,屈膝坐地。
正对着她,碗口大的牢房石窗外,幽冥独有的被染成血色的青月,不知何时悄然攀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