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腕上拷着镣铐的男人一身灰色囚服,长长些的头发散乱的搭在额前。廖北辰坐下,在狱警的示意下拿起电话。
“他...怎么样了。”
廖孤南沉默了一阵,良久才出声。
“前不久醒来,秦家把他接回去照顾。”
“嗯。”
听筒那头传来男人意味不明的声音。
廖孤南犹豫着,还是说了出来。
“等他情绪稳定就能签离婚协议,如果你不肯,走法律途径...”
“好啊。”
“...”
廖北辰干脆的答应令廖孤南再度无言,廖北辰双手握着听筒,手腕上手铐很是刺眼。
廖孤南心里很不是滋味,却依然无法对这样的大哥破口大骂。
他能出手狠狠收拾廖环枢,却没法心安理得的对大哥出手。但他也无法代替秦天去原谅他,这件事里,受伤最深的,是秦天,秦家。
“秦天的精神,很不好。”
廖北辰坐在那,淡漠的看着廖孤南的双眼变红。
“没有其他事的话就挂了吧。”
“廖北辰!”
在廖北辰打算挂听筒时廖孤南哑声吼了出来,廖北辰挂电话的双手一顿,还是好脾气的重又拿起听筒。
玻璃那头的廖孤南重重的喘了声,廖北辰抿着薄唇平静的等他开口。
“你是不是,知道...”
“如果你是指你隐瞒了秦天关于我的事,我想只要有点脑子的都能猜到原委。”
廖孤南讥讽的笑了笑。
“一开始,我只是不希望他搅进我们家。后来,却是喜欢上了他,不想他同你有牵扯。”
廖北辰垂眸不语。
这场事件里,他们都不清白。没人知道,堂堂廖家老大,不过是个胆小鬼罢了。他胆小又自卑,害怕被拒绝,又不甘心失去所爱。若说廖孤南有错,换做是他,他也会那么做。
果然...再讨厌,他们骨子里也流着一样的血。一样冷漠自私的血。
“我不会追究你对我做的事。”
“你这算是赎罪还是可怜我?”
廖北辰轻笑。
“随你以为吧,秦天愿意的话,我们能公平竞争,在你不伤害他的前提。”
“呵。”
廖北辰再度轻笑,他挂断电话,起身随着狱警离去。
后悔吗?
大概是...后悔的吧!
他伤了自己爱的人,将一腔无处发泄,无法对于诉说的恨意发泄到那个他所爱的人身上。
或许如秦天所说,他们只是需要一个名义来宣泄自己的无能。
廖北辰垂着眸子盯着自己的鞋尖,铁门在身后关闭。他沉默的坐到铁架子床上。
****
秦天醒了,他有些分不清面前的人是谁。
是廖孤南?还是廖北辰!
男人对他很耐心,经常会来看望他。秦天依然一言不发,只偶尔,将目光落在对方的背影上。
他能认出爸爸、妈妈、大哥,却唯独认不出面前的男人。
穿着西装的高大男人在他面前蹲下,秦天看着他天真的问道。
“你是谁啊?”
“你希望我是谁,我就是谁。”
男人柔声说道,秦天眨了眨眼,抬起手指轻触对方的眼。
一触即分,秦天又扭过头去被别的风景吸引了注意。
廖孤南压下心底的苦涩,撑着膝盖站起身。
“北辰哥。”
“嗯。”
廖孤南推着秦天的轮椅往回走。
“等你好点,我带你去见他。”
****
数日后。
廖北辰没想到廖孤南会带秦天来见他,面对特别打扮成自己的弟弟,廖北辰只觉得滑稽可笑。
坐在轮椅上的青年认真的看着玻璃墙后的廖北辰,花了点时间,才试探着叫出。
“南哥...”
廖北辰狠狠皱了皱眉。
廖孤南从秦天手里抽走话筒,冷淡的嗓音从另一头响起。
“他看着我的时候总是叫你的名字,医生说他不知什么时候能好,让我尽量引导他。”
“我知道了。”
廖北辰调回目光,痴痴看着秦天。青年玩着手指,时不时冲他甜甜一笑。不知何时,热泪从脸颊旁滑过,廖北辰失措的抬手擦脸,才意识到自己哭了。
“好好照顾他。”
说完这句话,不顾廖孤南是否还有话说,廖北辰挂断了电话转身离开。
秦天木然的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又抬头看廖孤南。
“回去了。”
廖孤南去推秦天的轮椅。
“你是谁啊?”
秦天又天真的问道,廖孤南僵硬的扯了扯嘴角。
“我是...廖北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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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车门打开,廖孤南俯身抱起秦天放进车后座。
坐进车内,廖孤南双手扶着方向盘,双眼有些怔愣的看着前方。良久,嘲讽的轻笑一声发动车子离去。
****
“他醒来未必会有现在那么开心,骗下去不好吗?”
邋里邋遢的道士陆今口气随意的问道。
“拜托了,陆今先生。”
廖孤南起身,郑重的深深鞠了一躬。
陆今长叹了口气。
“痴男怨...男。”
“谢谢。”
廖孤南知道对方答应了,陆今没再看他,只摸了摸秦天的脑袋。
“从今天起跟着小舅舅好吗?”
“北辰哥呢?南哥呢?”
“他会来看你的,不过你生病了等你病好了就能看到他们了。”
秦天懵懂无知的点了点头,廖孤南看着陆今把秦天带走,自己也被送客。
—五年后—
伴随着播音员的甜美嗓音,飞机缓缓着陆。
一身黑色长裤衬衣的男人拖着行李箱走出大厅。
他摘下墨镜,听着咖啡厅内飘出的模糊乐声,嘴唇动了动低声念出歌名。
【当我年华老去,你还会爱我吗?】
【他是我的太阳,使我如钻石般闪耀...】
【IKnowYouWill...】
口中念念有词,他还记得当初那个男人也是在这里的大马路上唱着那首哀伤的歌。
然而时光已去。
秦天摘下墨镜,看着这座陌生又熟悉的城市。
空气里满满都是夏日的味道,蝉鸣喧嚣,仿佛一篇故事结束,又似重新落入了那本故事之中。
秦天下了出租后走在熟悉的花园小路上。
推开家门,一个佝偻着背的男人正蹲在花圃里挖着泥土。秦天眯了眯眼,男人起身看向门口的秦天。
“小舅舅说你是昨天的飞机。”
“飞机延时。”
秦天简短的解释,男人扯出点笑。
“你以为我不会回来了?”
秦天询问。
廖孤南哭笑不得的摇头,大门打开,穿着休闲装戴着眼镜的男人抱着胳膊看向那两人。
“先进来放下行李再聊吧。”
秦天对出现在这里的廖北辰有一瞬的恍然。
“大哥前不久刑满出来的。”
“哦。”
秦天淡然回应,拖着行李箱进了别墅。
“这算不算,默许呢?”
廖北辰语焉不详的问道,秦天侧过脸来,视线在他全身上下一扫。
“这次无论你选谁,我只想补偿你。”
廖北辰不再撩骚摆正了姿态认真说道,秦天放好行李走了回来,外面的太阳还是很烈,他的心情却很好,他从不知道自己原来是喜欢夏天的。
“那你们慢慢补偿吧。”
秦天冷漠的说道,廖北辰眉心一动,却听出了他冷淡话语中的松软默许。
蝉鸣喧嚣,打开的电视里播放出新国标舞的获奖回放。
“恭贺我们的冠军,来自华国的秦天秦先生!”
掌声雷动,室外的蝉鸣吱吱叫了两声最终回于平静。
窗明几净,色泽明艳,已经长成俊美男人的秦天站在花园里,俯视着脚边的花朵。
回首再望,那场人生如一场短暂的梦。
他以为的奋力奔跑,其实一直没有逃出那个圈。突然停下,再回头,才发现,那不过是一场梦。
痴狂偏执,深植入他们每个人心底的毒,推动着他们走向边缘深渊。
一时的情爱迷恋,原来却比不上清醒过来的那一方天地景色。
夏日喧鸣,那片刻的宁静逐渐融化入这一刻的景色之中。
你不在乎时,谁都无法伤你。
飘摇浮萍,大梦一场,醒来时,只记得梦中人的声音。
大概是——劝你停下醒来吧!
不用再依靠谁而生,不用靠什么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毕竟...是谁定义的价值本身呢?!
秦天单手捏着电话,转过身来,走向屋子。
“嗯!我回来了,一切很好,大哥呢?”
“...”
浅笑话常,渐渐融入这片暖阳之中。
从那懵懂卑怯的孩子,长为自信俊美的男人。
那个叫作方宇的孩子,大概——再也不需要裙子和隔壁家的哥哥们了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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