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凝在空间里,仔仔细细的洗手,也让悟空仔仔细细的洗手:“多洗几次,你还扒了那两个混蛋的衣服呢,洗干净一点。”
“吱吱,很干净了,看!”
“嗯,可以了,去睡觉。”
还别说,碰上这两个找死的,这么打他们一顿出出气,感觉释放了一些压抑又焦虑的情绪,秦凝抱住悟空,在凌晨时分,终于合上眼,小睡了一会儿。
白天和黑夜已经不重要了,担心和焦虑让秦凝无法留意这些,火车开了不知道多久了,但还是没有到达黑省的省会城市,哈市。
秦凝开始在车厢里不安的走动,继而又到空间里去跑步,一切能帮助她克制自己嘶吼的事都做了,总算,火车在凌晨五点到达了目的地。
秦凝拎着一个包下了车,包里是几件换洗衣服,怎么的,她也得做做带了点东西的样子,借口她已经想好了。要不然这个节骨眼上,还让人帮她去买生活用品什么的,也是不好。
跟着人流下车,周围都是男人,只有她一个单身女性。
她往车站外走,扑面来的一切,都是陌生的感觉。
陌生的口音,陌生的环境,连这六月的凌晨的温度,都是陌生的沁凉。
她站在出站口,有些茫然的往外看着。
她不知道,林书勉有没有联系到成家,成家是不是有人会来接她。
竟然有人喊她,轻而担忧:“秦凝?是秦凝吗?”
她往声音处看过去。
一个中年男人。
满头白发的中年男人,穿一件蓝色的衬衣,衬衣口袋上别了支钢笔,他的五官轮廓和成屹峰很相像,他努力挺着背,神情里的疲惫却让他看起来很苍老。
他应该是成屹峰的父亲。
但,这又不是秦凝想像中的成屹峰父亲。
成屹峰说过,父亲很精神,也很温和,是个儒雅的人。
可现在这样,是因为打击太大了吗?
所以,成屹峰的情况很不好吗?
秦凝看着他,咬住嘴唇不出声。
成有川走过来,那和成屹峰十分相像的眼眉微皱着,嘴角艰难的扯了扯,说:“秦凝,累了吧?我是你……姨父,成有川,来,把东西给我拿着吧。”
秦凝看着他,没动。
不敢动。
他的眉眼,有成屹峰的痕迹,这让她三天来的焦虑,在此刻到达顶点,她迫切的想知道,成屹峰怎么样了,可是,她又不敢问,就怕她听见的,是一个她不愿意接受的事实。
成有川看着她,也不动,嘴抿了几抿,说:“你,现在要去医院吗?”
秦凝顿时呼出一口气,医院……还在医院就好!
“嗯,现在就去。”秦凝低声的说,眼眶处又酸又热,她努力憋着。
成有川点点头,手伸过来拎秦凝包的时候,有个人走了过来,先一步拎了秦凝的包:“成工,我来吧,东西买到了,刚出炉的。”
秦凝看了看拎自己包的人,是个高大的年轻人,手里拿了个饭盒子递给成有川。
“谢谢你,小萧。”成有川接了,喊秦凝:“走吧。”
三个人出了站,小萧坐到驾驶位,成有川和秦凝坐在后面。
成有川把手里的饭盒子打开,递给秦凝:
“吃点东西吧。书勉跟我说,你什么都没带就过来了,这几天在火车上辛苦了,这个糕偏甜些,可能你吃得惯。”
秦凝接了饭盒看看,饭盒里是两块鸡蛋糕,上面缀着红绿丝,倒是有点江南糕点的样子。
秦凝鼻子也开始酸胀起来,简直无法呼吸。
成屹峰的体贴,是来自于他父亲的遗传吗?
可是为什么要出事呢?
为什么要让她这么担心呢?
为什么!
“谢谢,我,吃不下。”秦凝低着头,小声说。
“唉!”成有川叹了口气,静默了一会儿,才低低的说:
“秦凝,我,有话还是和你直说吧。其实,我并不想你过来,屹峰的情况实在不好,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他妈妈已经撑不住倒下了,家里一团乱,你来了,没人照应你,我也过意不去。你,看一看他,你就回去吧,我让人送你。”
秦凝楞了楞,明白这话的意思了。
她拿起鸡蛋糕,开始往嘴里塞,努力的咽下去。
可是,第一口咬得太大,绵软的鸡蛋糕在嘴里化作一个面粉团,堵在喉咙口不肯下去,秦凝伸了几伸脖子才咽下去。
成有川转开头看着窗外,侧脸一片哀伤。
东北的黎明是深深的蓝,忧郁而深沉,哈市的街道也不是江南小城的狭窄和逶迤,秦凝在陌生的空气陌生的温度里,努力咽下最后一口鸡蛋糕,说:“我不需要别人照应我,我会照应好我自己。”
成有川没说话,轻轻点了点头。
车在医院停下。
成有川默默走在前面,带着秦凝穿过几个病区,直到最里面的一个病房。
病房里两张床。
一张躺着毫无生气的任阿山,青黑的眼眶,紧闭的眼,花白的头发,惨白的脸。
一张躺着满头纱布的成屹峰,毫无生气的脸,毫无生气的四肢,毫无生气的一个……人形,但,他身旁的氧气瓶,在轻轻的冒着泡。
秦凝站在门口,呆呆的看着他。
她忽然觉得自己不慌张了,也不害怕了,她在此时竟然在想,如果上天要给她一个机会,可以修改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的话,秦凝希望是,曾经,她和成屹峰相识的这四年,不是用来等待,而是,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该和他相爱。
活着,就好。
只要他还活着,他就是她的。
秦凝大步走了过去,轻轻拉起他的手,她对他,从来没有这么温柔过:“哥,我来了,我在你身边。”
医院的凌晨,灯火昏黄,成有川闭了闭眼,走到妻子的病床边,轻轻的唤她:“阿山,你看一看,秦凝来看屹峰了。”
任阿山慢慢睁开眼,看着成屹峰病床前的身影,看了许久才出声:“小凝……”
秦凝咽下喉头的酸涩,转过身,走到任阿山床前:“阿姨。”
任阿山的眼泪,就止不住的流,泣不成声,语不成句:
“小凝,我,我活不下去了,小凝,我真的活不下去了,屹峰他不要我这个娘了……小凝啊,叫我怎么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