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276章 忍耐的限度</h1>
今天是秦阿南的大好日子,秦凝真不想在家里搞出什么事儿来,紧抿着嘴没出声,任秦振国大摇大摆的走了。
外头,可还好些客人在呢!不是闹动静的时候。
秦凝只摇摇头,从秦阿南的床后头拿了一盒糖,带着许春燕也出去了,结果还在门口碰上秦达,他正叉开五指的把酒席上分的,属于他的一包烟、好些喜糕喜饼糖果长生果什么的搂在胸前,也出去。
秦达看看秦凝,嘴动了动,眼看着秦凝从他身边过也没理他,他叫住了她:
“小珍,你,等一下,我有话和你说,小珍,现在秦阿南又招女婿了,你,你回来吧!”
秦凝没住脚,只管走。
秦达是本家,秦阿南办喜事,不能不请他们家来一个,但不等于秦凝要理他。
秦达紧走两步,想腾出手来拉她,结果怀里的喜糕喜饼掉了一地,他赶紧弯腰去捡,再顾不得秦凝了。
秦凝撇撇嘴,只管走开了,出去门口把一盒糖交给秦阿南,任秦阿南大大方方的抓着给宾客们带走。
秦凝便也留在院墙外头,陪着许春燕,指点着亲戚们给她看,那个是谁,这个是谁,以后看见了要怎么称呼。
西灶间里,任东升房秀娟夫妻俩个一个坐一个站的,十分靠近任贵均。
“爷!你几时要回家呢?我帮你去收拾屋子啊。”任东升说。
任贵均没出声。
房秀娟看看左右,任阿山不在,不知道在哪儿忙呢!
房秀娟就凑近了炕,对任贵均皮笑肉不笑的说:“爷!姐姐她不回东北了啊?噢,那蛮好,今后都是姐姐照顾你咯。”
房秀娟出了十二块房租钱给秦凝,心里对秦凝恨得跟什么似的,但依然以为,这一切,不过是任阿山和秦阿南两位姐姐(当然包括秦凝,但秦凝只是个出主意的),因为对他们夫妻怠慢了老人,表示不满而已。
这种不满只是惩戒性的。房子卖了,也只是吓唬性的。八百块呢!秦凝哪里真的舍得拿出来,不过就是幌子而已!
要是真拿出来了,那今后也是他们的!老头子眼前就他们一个儿子,乡下人家,什么都要给儿子,也什么都要靠儿子,要不然,老头子也不会忍他们那么多年了!
他们出了房租金,也出了秦阿南结婚的人情,他们服软了,不声不响来喝喜酒,任阿山还想要他们怎么样?
任阿山再凶,再拿捏他们,过几天还不是要回去?
哼!死老头子,不要以为能靠女儿一辈子!
躺着的任贵均,听着房秀娟的一句戳心话,掀起眼皮看了看她,却依然闭上,没出声。
任雪静安静的在一边站着,如同空气。
可任雪君就不是了,四处去看,四处去摸摸翻翻,最终,在任贵均炕的边上,摸出一个方方的铁盒子来,他便跳到任贵均的炕前大喊:“爷爷,这是什么?给我,给我!”
其实这铁盒子,不过是秦凝上回在沪上给秦阿南买的一盒子细巧点心的外壳,里头的东西,秦阿南早吃完了。
但农村嘛,这年月看见这种细巧东西的机会少,秦阿南东西吃完了,盒子怎么也不舍得丢,里头装上针头线脑的,放在炕边上,要是缝东西的时候好用。
任贵均终于睁开眼,看了看任雪君,眼皮抬了抬,和任东升说话:
“九岁了!还跑到别人家里东摸西摸,人家少了什么,回头找你们问,可别觉得打了脸。”
任东升撇了撇嘴,瞪了任雪君一眼:“人家的东西,不要拿,快去放好!”
可房秀娟不干了。
他们已经很吃亏了好不好?
他们已经很忍让了好不好?
且今天来了,她在老头这住处看了好几回了,就是没看见上回在医院看见的几罐子麦乳精和一些补品了,也不知道是谁吃灭了去,现在她儿子要样东西,怎么不可以?
房秀娟一把将任雪君护在身前,抢了他手里的铁盒子看,说:
“什么东西啊,了不得了的!原来还知道是在别人家啊!我还以为会住到老了呢!”
任雪君可不管老娘的指桑骂槐,只管又抢回那铁盒子:“娘,我要!这个铁盒子很漂亮,我要!”
“哎呀,别急别急,那我来看看里头的是什么,把东西倒出来再拿。”
房秀娟说着,便要捧住盒子打开。
任贵均终于受够了,他生气的拍了拍炕沿,努力撑起身子,喝道:
“回去!眼皮子浅的东西!什么都最好是你的,什么都最好拿到你家里去,吃完了就回去,不要再在这戳人眼,我是死是活不用你们来管,我们已经分了家,屋子也不是我的了,你便死了日日想掐住我的心吧!”
任贵均说完了,满是皱纹的脸抽了抽,一下子倒在枕头上,迅速的转过头,不再看房秀娟一家,只大力喘息。
因为任贵均自己也想不到,自己现在竟然一点也不愿意再受房秀娟的气了。
房秀娟几句带刺的话,他都不想忍了。
以前他可不是这样的,房秀娟天天这么说,他也只当自己没听见的。
可是,前几天在医院的日子,是老郑伺候的,秦凝给了那么高的工钱,老郑对任贵均,真是尽心周到的不行,口渴了,人家把水变着法的让他不用抬头也能喝到,身体痛了,人家就算不能帮着痛,也总是软语安慰。
如此种种,都让任贵均体会到了真正的尊严和关心,这一对比,儿子儿媳妇的漠然,更加的让他心伤。
这几日又有任阿山在身边,且还有宝生那个孩子做底气,任贵均如今再看见房秀娟和任东升,心里竟然没有了努力要去亲近,努力要去哄着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