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儿经过不懈努力,好不容易在最近几次考试中重回巅峰,门门功课九十八,只等着暑假可以重获自由,听说每天早上要起来跑步练操,整个人跟苦瓜似的皱巴巴。
赵秀云今儿还正好炒苦瓜,给孩子夹一筷子说:“吃吧。”
吃了去去火。
禾儿苦大仇深地咬着,最后嘟嘟囔囔地说:“又不是我烧的。”
凭什么连她一起罚,小丫头可不服气。
赵秀云意有所指问:“你这几天跟王月婷嘀嘀咕咕什么?”
要说闯祸,还得数这俩姑娘,高明稳重些。
禾儿立刻不说话,嘴靠在碗边大口吃苦瓜,吃在嘴里,苦在心里。
妈妈怎么什么都知道,他们还没商量好呢!
方海无奈摇摇头,他本来也觉得叫姑娘去训练不合适,因为那俩营长他也知道,出了名的脾气硬,孩子恐怕有大苦头吃,这会只摸摸小的说:“要是很累,就跟爸爸说,知道吗?”
平常跟他跑个步都撒娇得厉害,更何况是正儿八经的操练。
禾儿大惊失色道:“妹妹也要去?”
她哪里是个能跑能走的。
准确来说,是能跑能走的都要参加。
李师长是下大决心,倒也不单为这桩,家属院的孩子不像大队孩子下地干活,空出的大把时间,全用在闯祸上,以前还有妈妈们管着,妇女工程队一成立,那简直是放飞的风筝拽不回来,事主找上门的哪只这一次。
必须要重肃风气。
这种郑重其事的态度,影响着所有人。
方海三令五申女儿不许开玩笑,搞得禾儿担惊受怕,头天要去参加的时候反复问:“爸爸,这样可以吗?”
怕孩子晒到,给穿的长袖,都是轻薄透气的料子,也没给扎小辫,利落的马尾巴绑在后脑勺,再一人背上一个小水壶,还别说,有点那个意思了。
赵秀云牵着两个孩子去,空地上稀稀落落不少人,一百多户人家,少说有三百个孩子。
反正就在自家院子里,赵秀云挨个摸摸孩子头,自己去上班。
工作到一半,就听到在喊口号。
往常营地的口号声也能传过来,但不比这个清脆,离得近。
李玉往年都是一放假就送孩子去乡下奶奶家,今年倒省心,拍手叫好道:“早该治治这帮孩子。”
陈蓉蓉家的坚强不到两周岁,加上身体本来就弱,哪敢让他去,照常去育红班。
说起来也觉得是件好事,她是本市人,会说方言,要是跟大队人打交道的事十有八九落到她身上。
什么孩子偷地瓜、偷西瓜,那是年年有,偏偏也不知道是谁,还得帮着挨家挨户查,查得到查不到都得赔一箩筐好话,谁让院里正经单位就这么一个,谁都来找她们。
反正大人都赞成,只有小孩不乐意。
头天下来,苗苗还好,禾儿第一个遭不住,她好动呀,上来就是站军姿一上午,哪里能行。
动一下,就被罚一下,还不许人眼睛滴溜溜转,可把她气坏了,说:“妈妈你说,谁的眼睛不转!”
义愤填膺啊这是。
赵秀云好脾气地说:“谁的地盘听谁的,你们王老师要是说不许转,你敢转吗?”
王老师啊,禾儿蔫了吧唧说:“知道了。”
安抚好大的,又问小的说:“苗苗累不累?”
苗苗实诚地说:“累。”
可她是个欺软怕硬的,如果对着爸爸就敢撒娇,对妈妈都不太敢,更何况是一看就很凶的教官。
反正叫站着就站着,心里不大乐意地说来说去。
像她这样小的孩子是一组,可以站在树荫下,休息时间也比较多,总的来说不是特别累人。
但她不好动,就很累人了。
赵秀云觉得这对身体也挺好的,说:“那也得接着练。”
一句话,两个孩子肩膀都耷拉下来,方海不禁说:“我进部队的时候,练得可比这累多了。”
禾儿气鼓鼓地说:“爸爸是大人,我们是小孩,怎么能一样!”
“所以练得也不一样啊。”
入伍训练是基础,强度大,撑不住的多半卷铺盖回家。方海只说几样,都够孩子一惊一乍的。
禾儿吃饭都忘记,嘴巴微张看爸爸。
赵秀云不得不催促说:“吃快点,洗完澡早点睡。”
不定累成什么样,饭都多吃半碗。
苗苗还是老样子,慢吞吞吃完,洗澡的时候说:“妈妈,腿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