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也看着女儿, 鼓励地说道, “宝丫,和姐姐打个招呼。”
林青禾扬起笑容, 主动道,“宝丫,你好呀~”
小丫头看了看爸爸,又看了看妈妈, 好半晌才怯生生地说了句,“姐姐好。”
林青禾看着就想到青苗小时候认生学叫人的样子,“宝丫好听话呀。来, 姐姐请你吃糖。”
林青禾从随身携带的挎包里, 掏出几颗大白兔奶糖放在桌子上。这应该是卢向阳放的,她之前都不知道, 还是上火车前找火车票的时候才翻到。
那女人又紧张起来, “不中,这怎么好?……”
“同志你收回去吧。”那男人拒绝道。
“就几块糖而已,咱们坐一块就是缘分,大哥大姐就别推辞了。”说着林青禾又对上宝丫的眼睛, “宝丫想不想吃奶糖呀?”
小宝丫先是看了看父母的眼神,然后才点点头。
“谢谢你啊妹子,宝丫快谢谢姐姐!”那男人帮女儿撕开糖纸,看着宝丫对奶糖新奇的样子, 他心里一酸。女儿三岁了但是从来没有吃过奶糖,就连一分钱几颗的硬糖都很少吃过。
“谢谢姐姐。”香浓的牛奶味在嘴里蔓延开,这是她第一次尝到这种甜甜的滋味,喜得眼睛都眯成了一道缝。
“不用谢~”
“大妹子可真是太谢谢你了。我不会说话,我这有自个儿烙的饼,你要是不嫌弃就和我们一起吃一点吧。”那女人解开随身的包裹,拿出包好的饼子。那饼子金灿灿的,是用玉米粉做的。
“怎么会嫌弃,我一看就知道这得老好吃了。大哥大姐,你们先吃,我先去买份盒饭。麻烦你们帮我看下东西。”在看到夫妻俩双双点头后,林青禾就背着挎包到餐车去买盒饭。
这火车上的盒饭虽然不要粮票,但是分量绝不会因为不要粮票而偷工减料。一份盒饭那是打得满满的。林青禾买了饭就回去和那一家三口一起吃。开始他们还不愿意,不想占林青禾便宜。但是林青禾说,他们要不吃,她也不好意思吃他们的饼子。
中国人的情谊总是能在饭桌上被拉近。一顿饭下来,林青禾已经叫着陈大哥陈嫂子,而他们也一口个青禾妹子。
在林青禾眼里这对夫妻虽然目前可能有些窘迫,但是他们一家感情很好。丈夫会因为只有自己的饼子是用鸡蛋摊的而急眼,甚至语气不太好地,“你这人把我当啥了,你娘俩吃玉米的,就让我一人吃鸡蛋的。你可真行!”然后就着那个鸡蛋饼推来推去,最后一人一半吃了。
林青禾看的眼热。
这大概就是最普通夫妻的样子吧。便是争吵磕磕盼盼地,也是出于在乎。
火车到京都的时候是凌晨4点,天还黑着。
才刚一下火车,雪就漫天卷地地落下,撒盐般纷纷扬扬的。很快,这一圈人的头上、身上、行李上都沾了雪花儿。火车呼啸而过留下一阵刺骨寒风,直往人衣服缝里钻。
京都火车站的路灯不算少,林青禾顺着人流在昏暗的灯光下小心地往出站口走去。
她穿着军大袄,头上还戴着雷锋帽,比周围一圈人都穿的严实。别人缩着脖子哆哆嗦嗦地是因为冷,而她也缩着脖子挺不直腰背,是因为坐了两天一夜的硬座,腰酸背痛。
“小禾,林青禾!”
喧闹的人群里,林青禾突然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她四处张望。终于看到路灯下顶着一头白雪的卢向阳,正朝她使劲儿地挥着手。
林青禾笑了下,又很快恢复到面无表情的样子。他们还没有和好呢。
林青禾慢吞吞地走到卢向阳身边。
“冷不冷,我给你带了烤红薯。给,你拿着暖暖手。诶,你手套呢?”卢向阳一看到林青禾拉开大衣,从里面的兜里掏出一个烤红薯递给她。
“你怎么知道我坐这班火车的?手套我送人了。”应该等了许久了,烤红薯其实也就沾着卢向阳的体温,算不上热。
林青禾看着卢向阳被冻得发红的鼻子,心里叹了叹,这傻子不能去站里等吗?
卢向阳听林青禾和他说话语气也没有像之前那样疏离,就乐得露出一口大白牙,“嘿嘿,我问你单位的胡胜男同志的。原来她是我们营胡连长的闺女。”
“走吧,还不回去愣在这傻吹风。”林青禾得到答案后看着还在原地不动傻乐的卢向阳没好气地说。
“好,都听你的。”卢向阳接过林青禾的行李袋,两人往停自行车那块地走。
凌晨四点半的京都街头寂静无声,除了林青禾和卢向阳几乎没有人。一开始许是怕风太大,卢向阳骑车的速度并不快。
卢向阳穿着和林青禾一样的军大袄,只是看着更旧一些。
卢向阳蹬着自行车,忍着寒意挺直了腰板,露在帽子下的脸庞与大部分的风雪狭路相逢。
林青禾这会身上还披着条毯子,这是卢向阳给她带的。她坐的自行车后座上也给安了个棉花垫子。虽然雪还没有停,可她真的觉得一点儿也不冷。因为她知道,身前这个人正在尽力地用自己的身体替她遮挡迎面吹来的大风和大雪。
曾经因为吵架的心,逐渐开始软化了。
……
“哥!你怎么在这?”
林青禾看到她哥大吃一惊。
林青谷是半夜睡不踏实起来喝水的。
“阳子没和你说吗?妈病了,我和你大嫂送她来京城动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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