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琦拿着筷子吃了几口就放慢了动作,她搅着碗里的酸辣粉,眼睛却盯着叶梓楠,一心盼着红色的汤汁滴在他雪白的衬衫上,但是叶梓楠却始终没让她如愿。
他动作优雅从容,没有任何狼狈和不妥,宿琦忽然觉得无趣,事情根本就不按照她设想的发展,叶梓楠的应变能力太好,她根本不是对手。
心情低落胃口自然不好,她吃了几口之后便放下了筷子。
叶梓楠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瞟了她一眼,也放下筷子,试探着问,“走?”
宿琦拿着包站起来,闷闷地回答,“好啊。”
在叶梓楠心里,宿琦像个孩子一样,高兴不高兴都写在脸上,一看即透,单纯干净,不用劳心伤神的勾心斗角猜别人的心理,每次应酬过后,总会想起她,和她越是相处越觉得她的可贵。
第十九章
想到这里,叶梓楠紧了紧手臂手臂,怀里温香软玉,耳边是绵长平稳的呼吸,他手里把玩着宿琦的发尾,滑腻香软的感觉萦绕在指间。
如果在那个时候就抽身而退,保持着朋友的距离,那他们的关系也许会更长久吧。
叶梓楠掀开被子的一角,轻轻挪出被宿琦压了一夜的手臂。半边身体酸麻疼痛,像有几万只蚂蚁在噬咬。
他也奇怪,平时两个人各睡各的时候,她极其不老实,总是占据着大半张床,还每隔一段时间变换一个姿势。但每次他们相拥而眠,她却能乖乖地保持一个姿势到天亮。平日里对着他张牙舞爪,只有窝在他怀里的时候才柔顺乖巧的像只小猫。
叶梓楠给她掖好被角,低头看了她几眼才站起来。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拉开窗帘。
东方刚露鱼肚白,整片天空深邃辽阔,渐渐地太阳升了起来,照亮整个城市。
叶梓楠伸了个懒腰,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开始回忆以前的事情,而且一回忆就是一夜。他同样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记得这么清楚,连一些很小的细节都记得很清楚。
别人都说,当一个人开始回忆往事的时候说明他已经老了。难道说,他老了?
单调的手机铃声响起,叶梓楠皱眉,看着屏幕上陌生又熟悉的一串数字,眉头皱得更深了,他迟迟没接,就在铃声快要结束的时候才接起来。
“喂。”一贯漫不经心的声调。
那边的女声似乎对他很了解,知道他一向是这种清冷声线,没有丝毫的不愉快,“不好意思,这么早给你打电话,没打扰你休息吧?”
久别的声音,叶梓楠伸出手指描画着窗帘上的花瓣,淡淡地答了一句,“没有。”
“我刚拍完戏,现在在回去的路上,在报纸上看到了关于你的报道,就给你打个电话”,那边的女声顿了几秒,好听的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你应该知道,我回来了吧?”
叶梓楠画完了一朵,又去画旁边的一朵,“知道,我听说了。”
“那我们找时间见一面吧?”
叶梓楠没有马上回答,那边似乎也是耐性极好,也不催他,静静地等着。
他转身往客厅里走,坐下后,从桌上摸起烟盒,叼了支烟在嘴里,点着后吸了一口,吐出袅袅的烟雾后,才眯着眼睛说,“好。”
宿琦刚走到客厅就被满室的烟草味呛的咳嗽起来,她捏着鼻子打开窗户,一脸嫌弃,“大早晨起来就抽烟,烟鬼!”
叶梓楠摁灭火星,拇指安在眉心处,一出声才发现声音干涩粗哑,“提提神,今天有个合同要签。”
待满室烟雾散去,宿琦才看到叶梓楠一脸疲惫,走过去坐在他旁边,“昨晚没睡好吗?”
叶梓楠忽然靠过来,脑袋抵在她肩膀上,双手握住她放在两侧的手臂,然后便不再动。
宿琦想推开他看看他怎么了,但是他双手微微用力制止了她。
“你怎么了?”宿琦不得不任由他靠着。
“没事,让我靠会,就一会儿。”声音轻飘飘的,透着无力和疲惫。
宿琦忽然有些心慌,在她的记忆里,叶梓楠一直是个很好很可靠的依靠对象,从没见过他现在这个样子,脆弱?彷徨?这两个词好像都不该出现在他身上。
宿琦张张嘴想问,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宿琦本来还挺担心,早晨做了早饭和叶梓楠一起吃,吃了没几口就扔了,叶梓楠出门没多久,她也出了门,中午约好去陈思佳家蹭饭。
陈思佳虽然性子大大咧咧的,但是在厨艺方面却是高手,以前上学的时候,偷偷摸摸在宿舍里煮东西吃,每次都能引来一大堆附近寝室的人。
提起陈思佳的厨艺,宿琦总是垂涎三尺,在她心里,陈思佳就是煮碗方便面都比她煮的好吃。
吃了饭两个人懒懒的歪在沙发上看电视,宿琦心不在焉的拿着遥控器换频道,从头换到尾,再从尾换到头。
陈思佳踹了她一脚,“哎,你干嘛,刚才吃饭的时候就食欲不振的,难道说,有了?”
宿琦恹恹地懒得和她计较。
“哎,刚才那台,倒回来!”陈思佳忽然抢过遥控器,“我好像看见你老公了。”
镜头前叶梓楠和一个中年男人坐在桌后低头认真写着什么,然后两人互换,最后在一片掌声中站起来握手,相视而笑,闪光灯不断闪现。
叶梓楠一改早上的疲惫慵懒,神采奕奕,满面春风,在镜头前笑得志得意满,那双带笑的眼睛尤为深邃。
宿琦提着的一颗心终于踏实了,心里却也奇怪,早上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装的。
她坐起来一本正经的问陈思佳,“你说,一个人的精神是不是也可以装得出来?”
陈思佳眼睛继续盯着电视,“什么意思?”
“就是说,一个人明明很累,却可以装的跟刚睡了一天一样活力四射。”
陈思佳指着屏幕上正在说话的人,那个声音轻快舒缓。
“你是在说他吗?”
“他早上出门的时候脸色难看的要命,眼皮都懒得抬,你看现在,让他去跑个马拉松都绰绰有余。”宿琦后面的话想也没想就冒了出来,“这种事情都可以伪装,那还有什么是不能装的?感情?是不是表面上对我很好,其实心里根本就不在意我,甚至很厌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