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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骨玉清音少帝被囚(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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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琼躺了三两日,恰逢天气少许回暖,精神也好些,便出来走走。

有那早开的玉兰,此刻已见了花苞。他很惊讶,凑过去瞧。

花苞正同他的面色白生生地映着,真是美丽。

这花儿让他心情愉快,打开卢绍钧前阵子送的那柄折扇,瞧着上面画的玉树。

乳母正搂着方南喂奶。方南一见到爹爹,就不哭不闹了,怯生生地睁着一对漂亮的眼睛,打量眼前不太熟悉的人。

方琼把孩子抱在怀里,哄了一会儿。这孩子长了几日,越发像他父亲,让人很是欣慰。

过了半晌,又去瞧宁朔。

远远一瞧,那年轻人产后不过数日,竟立刻拿了一柄剑,在手上耍,以恢复孕期少许松懈的肌肉。方琼大吃一惊,过去问:

“……旁人坐月子,你却习武。真不觉得吃力?”

宁朔笑道:“臣小腹和腿还有些不听使唤,腰以上倒是歇好了,无妨的。”

……令人叹为观止。

宁朔又问:

“——王爷前几日怎么忽然身子不适?着凉了?现在可好些?”

方琼答道:

“唉,说到这个……也不瞒你,先前担忧扰你分娩,没有告诉你。我不是着凉,只是同你一般,有了孩儿。这几日害喜得有些厉害……”

宁朔很是惊讶,赶忙过来扶着他。

“是臣驽钝,竟没发现王爷有了龙胎,还要王爷费心照顾。害喜可大可小,王爷若觉得难过,还要多加歇息,或请御医来调养。”

“你那时毫无感觉的?”

宁朔不好意思地笑了:

“臣是粗人……无非厌了几日饮食。若非如此,还不晓得有孕呢。”

“真羡慕啊。”方琼由衷地说。如今让他像宁朔那样,带着身孕长途跋涉,可没有那个本事。

寒暄就到这里。

方琼敛起眉毛,沉吟片刻。同卢绍钧的计划,亦到了该办的时候。

他吩咐宁朔:

“……你恢复得这样快,我就放心了。过几日,我要搬到将军府去。具体的缘由,你先不必过问。我想带上你和南儿。——正好,你若习武,将军府里的兵法兵书、军队武术,倒比咱们这儿多些,可以一并读着。”

“臣一定随行,保护王爷。”

方琼点点头,心上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也觉得身子轻些了,于是打发宁朔回去,自己去找卢绍钧。

卢绍钧正在书房,拿着杨管家呈上来的礼单,对着送礼人的名姓琢磨。

方琼屏退下人,将门关上了,取过那份礼单。

“……比往年多了不少。许是看我受昀宠爱,听信了外面传的‘男皇后’之言……”

“倒也未必。”卢绍钧道,“先前你在宫内活动久了,不见什么外事的往来,他们见不到,也不了解你。后来方昀登基,诸多倚仗你,他们才把你当个人物。”

他是瞧得更清楚些。

方琼看过名字,后面的礼物便懒得细究。折起单子,目光却被案上一把琴吸引了去。

“……这琴……”

方琼忍不住抚摸。

琴斫得很美,面上一缕幽香,琴身雕刻的式样精美繁复,蔚为壮观,匠人之手巧夺天工,不仅名贵且不俗。

方琼略略一拨,声音沉厚幽雅,沁人心脾。

“……好琴。”

望着那琴的目光,不由得多了几分痴迷。

卢绍钧也注意到这琴,说:

“这不是中原的雕刻。”

“我晓得。”方琼回答,“伊里苏王庭中曾有一处,似是过去为某中原人所建,雕刻与装饰,融合了两方的式样。我此去便被苏胡尔缇安排住在那里,这琴正使我想起当时见到的建筑。”

“那么,杨笃此人……”

“……不急。如今防范宫中要紧,有合适的时机,再处置此事吧。”

回房前,方琼又恋恋不舍地望了一会儿琴尾的芳草花样。

“……我想把它带到将军府去。那边小女将军和南儿可以作伴,两个孩子听听琴,总是无甚坏处。”

他这借口找得多余。

“就算没有两个孩子,你弹琴也是天经地义的。”

又过了三日,卢绍钧不知从哪儿弄到一支顶稀罕的玉笛,递到方琼手中。那诗词话本里才有的玩意儿,竟真给他造了出来。

比寻常笛子粗些,玉石冰凉凉的,调音十分精确,更难能可贵的是音色,通透鲜亮,毫无拖泥带水之感,满室香音绕梁。

方琼不过稍微吹两下,就欢喜得不得了,一直放在手里把玩。婴儿听了,也跟着手舞足蹈。

唯独可惜他有孕在身,中气差了,否则定要奏个没完。

方琼把笛子擦干净,佩在腰间。出来的时候,正赶上第一朵玉兰绽放。

“……真好看,今年要错过我这王府里的花期……”

“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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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府的花花草草,夫人亲自打理,也是好看的。你若实在看不惯,我再移些过去。”

“那可不必,劳人伤财。你自可以挥金如土,我却不能那般行事,未免不得人心。”

但方琼终要做些“不得人心”的快活事的:拉着卢绍钧回屋,解了他的衣带。

“……已立了春,花也开了。”他笑道。

“……色魔。”

卢绍钧拗他不过,也怕真把这人憋坏了,憋出个三长两短,于是轻轻捧起他的下颌,不甚克制地吻上他的唇片。

小半个时辰后,方琼很满足地躺在他的怀里喘气,两条腿搭在躺椅上,蜜液濡湿软垫。

卢绍钧忍不住摸他的肚子,还是平的。

“现在还没有南儿的拳头大呢。”方琼笑话他,“别摸了……哈啊……你又不卖力……”

“没有你儿子的拳头大,我哪儿敢卖力?把我好端端的孩儿捅伤了怎么办?”

方琼心眼甚坏地把玩卢绍钧那刚射过的玩意儿。

“好了好了,等他比你这里大的时候你再卖力……”

……到时候这家伙的肚子恐怕不小了。

卢绍钧的喉咙往下一吞,阻止自己产生一些不该有的念头。

搬到将军府的决定,是严防有人知道方琼孕中体弱,觊觎王府,趁虚而入。

令晗自从嫁过去,就把里里外外随侍的人都换了一遍,凡是宫里出来的,实在没几个信得过。而霍饮锋从不在意下人的事,也为她提供了一些方便。

这将军府的女主人,除了排场不如做公主时大,其它反倒更加随心所欲,有几分快活呢。若非如此,令晗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在府里同自己的弟弟偷情,还把丈夫也一并带入香闺。

即便这样,迎方琼过来养胎,也是暗中进行的。诸人皆做平民打扮,不可不谓慎之又慎。

这阵子方琼又要养病,又悬心大哥和母亲的往事,旁人看了,也替他紧张。

正因诸多顾虑,过于重视自身的防卫,而疏忽了对宫中动向的敏感。一些情报所暗示出的风吹草动,也未能及时做出反应。

而那一方真正趁虚而入的,还不在对付王府。

——太后与卢绍钦,有更大的目标。

变天速度之快,远超方琼的想象。

二月。

整个正月里,昀听闻方琼害喜得厉害,很是担忧。又想见他,又不便扰他养身,左右为难。

一月不见心爱之人,少年皇帝特别寂寞。

春日来临,繁花初绽,天气更暖些了。

方琼休息了这一阵子,给令晗细细地养着,自觉身子已渐稳定。

久不入宫,绝非良策,实有探望昀的必要。一番商议过后,安排好接应的内官,方琼带着宁朔,秘密进宫,在靖阳宫里悄悄见了昀。

昀十分欢喜,却见二哥有些憔悴,怀胎果然是异常消耗人的。昀心痛之余,不忍开口强留他。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有限地亲密了一会儿,又请御医诊过脉,瞧了胎相,讲了一些无关痛痒的叮嘱,就告别了。

临行前,方琼折一支盛放的玉兰,插在昀榻边的瓷瓶里。

“……就让这花,替臣陪陛下安睡几日。”他微笑道。

昀眼眶发热,轻轻抱着他,不愿放他走。

终是暗暗一叹,松开了手。

回府以后,方琼暗想:

“……大哥掌权以来,这皇宫,我始终是来去自如的。想不到没过多久,就要百般小心提防……”

自作孽。

只没料到,那次相会,是方琼最后一次见到自由快乐的昀。

过了数日,朝堂上的消息传来,说方琼歇息以后,卢太后以皇帝年少为由,垂帘听政、大行官员调动之事。

令晗听闻,幽幽怨道:

“我这母亲,贪心太过……”

太后垂帘听政,本在方琼意料之中,只是行动如此之狂放迅速,连卢绍钧也觉得不对劲。

一些跟随殇帝的老臣遭到撤换,接连递消息给方琼,暗指太后强硬之极,形势有变。后来到三月,竟听闻昀身子不适,开始不上朝了。

“……什么?!”

方琼攥紧拳头,吃惊不已。

“陛下不上朝……几日了?”

“总有六、七日,也不见外臣的面。若不是拖了这么久,连陛下一个影子也见不到,大伙儿还以为陛下真是染了风寒……”

传话的人小心地说。

“那朝堂是谁在主持呢?宰相?”

“——非也。”

卢绍钧一掀帘子进来,替他回答。又使了个眼神,示意其他人出去。

“是姑姑。”等人走了,他道,“现在有些老臣脑子还不开窍,另一些不敢说话。一切端看陛下何时病愈。”

方琼怒火上窜。

“……她难道为了确立自己的地位,把儿子关起来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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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定这就是真相。卢绍钧思忖。

他握着方琼的肩膀。

“……你眼下不可激动。咱们既龟缩在此,便不能急于一时。——我也没想到,姑姑放肆到了这个地步。方昀登基初期,她不是这个性子。这其中,恐怕有我那大哥一些作用……”

方琼面色铁青:

“她若有意代替自己的儿子,照这个速度,无非是待自己在前朝站稳脚跟,找几个大臣替她说话,另胁迫昀弟发一道圣旨,此等时间问题……”

说完,方琼闭上双眼,尽力平复心神。

……莫动气,想想孩子……

“好了。”卢绍钧劝他,“亡羊补牢,时犹未晚。咱们这一月是疏忽了,但还来得及。”

方琼本一心避事,只想心无旁骛地将孩儿生下,看来是不许。好在身体恢复了,尚可做些行动。

“——钧哥,安排些信得过的地方,我这便将那些藏在暗处的人陆续叫出来。若能救出昀弟,说服一些大臣,阻拦她登基,就不算太糟。”

令晗听闻,出去找来侍女,准备为她更衣梳妆。

“琼,你不要动气。我今晚找个借口入宫,看能否见到陛下。我一个女人,历来被母亲当作联姻的棋子,她不会对我起疑的。”

方琼连忙握着她的手:

“你务必小心……”

“放心吧。——对了,有个好消息:边境稳定下来,家里那老混蛋这回吃了教训,终于想起自己是个大将军,准备返京悠哉地躺上几日。这对你说不定是个利好。”

方琼点头:

“好,我找人接应他。”

一来二去地商讨了一会儿,方琼的心,终于慢慢平静了。

他送走令晗,回到窗边,心事重重,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小腹。

将要四个月,孕肚微微隆起,使人颇觉喜悦。初为人父的柔情翻涌上来,稍稍缓和了朝堂争斗的肃杀。

……多亏有这孩子定我心神……

他轻声叹息,回头靠上卢绍钧的肩膀,一言不发。

院中传来小女将军的嬉笑之声。

方南在乳母的怀里,嘎嘎叫唤,其乐融融。

“……你说这孩儿是男是女?”方琼顾左右而言他,问。

“女。”

“怎么这样肯定?”

“你说她要做女皇的。”

“那也未必是这一胎……”

“我说是就是。”卢绍钧蛮不讲理地道。

“有时你这种自大的气势,令人特别心安。”方琼搂着他,“……是男是女倒不要紧,我就想听你讲这些。”

“我明白。”

卢绍钧合上手臂,帮他理顺背后的青丝。

夕阳西下,天边一片晚霞如火,使人暗暗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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