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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思不得其解间,门外脚步声响起。李凉城眉间一紧。齐整沉稳的步伐预示着来者绝非普通小厮婢女,两个人干净利落将他从床上扶起来,行动间,李凉城不免触碰到了对方身上坚硬的薄甲,心下便有了决断,这是两个士兵。
视觉被剥夺,李凉城只能数着自己的脚步,一番绕转之后,他能明显猜到应该是又进了一个院子。四周虽一片安静,但是人却不少。
沉默地将人带进了一个房间之后,两人便退了出去,还仔细地将门关好了。咯吱一声响,房间里只余一片寂静,李凉城感到一道打量的目光,按捺住浑身的不自在,他笔直地站着,全然不见任何退却。
长高了。萧允走近,仔细地打量着自己的战利品。李凉城只觉得一具极具压迫力量的身影靠近,他竭尽全力才稳住了心神没让自己泄露出一丝慌张,然孤立劣势地被单方面打量实在是让他如芒刺背。
萧允曾无数次想象再次见到李凉城的样子,无数次想象他会以什么方式再次出现。然一别七年,故人一如往昔。眼前身形单薄,只着一身中衣的少年将军逐渐和萧允记忆里那个高不可攀的形象交叠重合,身姿端正,依旧还是一副让人想要狠狠碾碎的勾人样子,此时却诱惑感更甚。
阔别多年,这不是萧允见他的第一面,昨夜正是萧允亲手把人剥开,里里外外小心翼翼地清洗了一遍,也是他亲手换的,他穿过的中衣。
此刻算是正式见面了。萧允心情愉悦,眼神划过李凉城左脸上早已结痂的一道小划痕,停留在他的左肩,即使已经筹谋周全,受伤也不可避免,然长成的小雪狐受伤了,鲜红的血液却更能使它令人怜惜。
真漂亮。萧允忍不住抬手轻点他的脸颊,不意外地感受到眼前之人身体随之一僵。
“你是谁?到底有什么目的?”李凉城偏了偏头,撇开停留在脸颊上的手冷声问道。没有主动权的感觉实在是糟糕透顶,原以为幕后之人大费周章地把他抓来总会说出目的的,到时他自可以走一步看一步,然此人却始终一言不发,也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如今还动起手了。这样轻浮的举动,李凉城不免心中一凉,难道真的被发现了吗?
手指落了空,萧允也不生气,反而随意道:“将军不妨想想看,你在大月有什么旧相识。”
旧相识?李凉城嘴上不答,心里却细细思索起来。他从小生活在京城,16岁才随父亲兄长去了西北,直至去年夜阑和大月起战兄长被陛下派来崇州,他也一起跟了过来,这些年交往的不是京城那些王孙公子,就是军营里的战士,不会有大月的旧相识,只有这一年,两国战事不断,他倒是杀了不少大月人。但若真计较起来,李凉城倒是想起了一个人,在他九岁那年有大月的皇子进京,那时大月式微,为表两国交好,大月皇帝将自己的第三子萧允送来夜阑。只是他一介将军养子,能碰上萧允的场合是在不多,仅有的几次都是在宴会上,并无什么交情,俘他作甚?
果然忘了。虽是意料之中的沉默,萧允到底冷了眸子,语气却无一丝变化,甚至带上了笑意:“真是可惜,本想叙叙旧情,少将军到底是不能如我意了。我是谁你很快就会知道的,不妨先来谈谈我们的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听闻此言,李凉城暗自松了口气,不论什么交易,这幕后之人是注定要落空了,左右他孑然一身,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让我草你,如何?”一阵淡淡的檀香掠过脸颊,萧允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李凉城只觉一阵恶寒。真是无耻!下流!
“你到底是谁?敢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最坏的猜想怕是要验证了,李凉城压下心中巨大的慌乱,开始思考如何破局。一定是小厮给自己清理身体的时候发现的,此人费这么大功夫肯定是另有目的,身体的暴露不过是给这人加了另一个筹码罢了。
思及此,李凉城又道:“如此兴师动众,真当只是为了满足你的私欲?”
真可爱。萧允好整以暇地欣赏着李凉城难得一见的情绪外露,好一会儿才道:“的确是我的私欲,你当如何?”
李凉城不言,萧允也不在意,缓缓补充道:“你没有选择,只是我向来喜欢你情我愿。”
“你的那一百个兄弟,除去我的人,再除去死掉的,还余五十一人,他们是生,还是死,怎么死,全凭你一念之间。”
李凉城心底一沉——“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少将军你天赋异禀,合该是伺候我的。”,萧允摩挲着他脸上已经结痂的小划痕,动作极度温柔,说出的话却让李凉城如坠冰窖:“那年中秋宫宴,你的衣服被热汤打湿,我就在偏殿。”
“你的大腿都被烫红了,上药的时候,我都看见了,少将军。”
萧允!中秋宫宴!李凉城的身子不由得微微颤抖起来,尽管已经猜到可能暴露了,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早就被人发现了。这个秘密只有父亲母亲和兄长知道,从小母亲就耳提面命,他也一直死守着身体的秘密,没想到……没想到……
“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你还能
', ' ')('得些小彩头”萧允捧着他的脸,迫使他抬起头来。哪怕隔着黑布,萧允也能想象,那双眼睛此刻一定很漂亮。
心念一动,萧允扯开了结,黑布从脸上滑落,萧允如愿以偿地看到了他想看到的,眉眼无一处不美,尤其是眼睛里,全是他。这使他极度愉悦。
骤然恢复光明,李凉城看向眼前之人,此人的面孔之中依稀可以看出和十年前那个入夜阑为质的大月三皇子的相似之处。真的是萧允!他想起来了,十岁那年的中秋宫宴,他不小心打翻了热汤,兄长领着他去偏殿换衣服,出来的时候撞到的内侍是跟在萧允身边的,可殿内分明没有人…
李凉城怎么也想不到,他这具怪异的身体居然被人惦记了九年,原来早就算计好了,大费周章活捉他们这么多人,还费尽心机安插间谍,只为了……只为了……他一己…之私。
一想到会面临的折辱,李凉城心生绝望,不免生出了一股决绝。战场无情,将士在去劫粮草的路上就已经准备好了赴死,只是……
“答应我,他们绝对会活得很好。”势在必得,萧允循循善诱,“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死的,区别不过是这些人的命罢了。”
“跟着我,做我的人。”
是他被算计了,连累了这些弟兄。是以李凉城怎么也狠不下心肠,他从小跟着父亲兄弟习武,李凉城自十六岁入军营,即便是李父这一层关系在,他也是脚踏实地从小将做起,无论是平日的训练还是上战场杀敌,李凉城都付出了足够多的努力,做到了最好。这次带来的一百个士兵里有很多都是和他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好兄弟,这么多条活生生的人命,他根本没得选。
眼看着李凉城神色松动,萧允面色不显心中却十分愉悦,停留在李凉城脸上的手捏住了他的下巴,看着他的眼睛再一次充满自己,萧允一字一句地说道:“夜阑的李凉城被俘殉国,从此以后,只有我,萧允的李凉城。”
夜阑的李凉城被俘殉国,从此以后,只有萧允的李凉城。
心中默念着这句话,仿佛有什么最重要的东西被剥离了,李凉城只觉心中一痛。
他闭上眼睛,哑着嗓子道:“你要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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