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夕妤听着,于心中暗自生笑,可面上却展现出一副病入膏肓的凄楚模样。
侍卫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扫过,几乎是下意识地,便冷冷地脱口而出,“王爷有令,绝不准许夕姑娘离开永安寺半步!”
大夫听后,双眉一拧,显然十分不悦,“你这小兄弟,怎么能如此狠心!倘若这姑娘的病情恶化,不出半月兴许就得没命!到时王爷怪罪下来,你可承担得起?”
很显然,大夫这一番厉声呵斥,令侍卫一时有些怔忡。
怔忡过后,便是犹豫与动摇。
自他的眉宇间,黎夕妤瞧得出那几分慌乱与迟疑。
眸色深了几分,黎夕妤佯装心伤,垂下头去,伸手拉了拉大夫的衣袖,轻声道,“大夫,您无需这般为难旁人,既然王爷下了死令,那我便是死,也得死在这寺中。”
黎夕妤说着,见侍卫的眉梢跳了跳,便轻叹了一声,又道,“这兴许就是我的命,那我……认命便是。”
说罢,她蓦然抬脚,自侍卫身侧绕过,欲回到自己的住处。
大夫见状,无半点迟疑,连忙抬脚追了上去。
他一把拉过黎夕妤的手臂,张口便道,“无论如何,老夫断不能坐视不理。走,老夫这便带你出去,今日谁也休想阻拦!”
黎夕妤的眼眶渐渐变得红润,这一出戏上演得惟妙惟肖,十分成功。
她始终以余光打量着后方的侍卫,片刻后便见其转身,大步走了来。
“既然姑娘的病症有所恶化,那么依照大夫的提议便是!”侍卫沉声道,“只不过,为了姑娘的人身安危,属下需得全程陪同,还望二位莫要见怪!”
大夫听后,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老夫带姑娘出去,本就是为了透透气,这位小兄弟若是愿意从旁保护,自然是再好不过!”
“既是如此,那属下这便去备车!还望二位于此处稍待片刻!”侍卫说罢,迅速自二人身侧走过。
黎夕妤与大夫对视了一眼,二人眼中皆是深意。
又是一刻钟后。
一驾马车自永安寺正门驶出,驾车之人正是那侍卫。
至于黎夕妤与大夫,自然是坐在车中。
应州城中有多处美景,马车走走停停。
这一刻,黎夕妤站在芬芳桃林前驻足观赏;下一刻,她便会守在一片花丛前挪不开步子。
直至两个时辰后,时至未时,黎夕妤方才恋恋不舍地坐回在马车上。
然,就在侍卫欲返程回到永安寺时,大夫却突然道,“小兄弟,烦请自城东而过,老夫有位小侄于驿站当值,近日却生了病,我已开好药方,想为他送去。”
侍卫思索了片刻,便点头应下。
待马车到达城东驿站时,天色已渐渐暗去。
大夫下了马车,缓步走向驿站。
驿站的门面敞开着,他走近后,眸色微微一暗,却依旧不动声色。
“我两个月前寄出的书信,为何还未收到回信?你们这送信的究竟怎么办事的,该不会将我的书信给弄丢了去?”
刚一进门,便见一位五大三粗的中年男子站在台前,正向驿站当值的小伙埋怨不休。
那小伙抬起衣袖,擦了擦额角的汗水,陪笑道,“张老爷莫急,这不是因着前些时日皇帝回京,官道需得清让。别说是信使了,就连往来差旅都需得避而远之。张老爷您再耐心等待一些时日,相信很快就会有您的信件了!”
大夫掩在黑纱下的眉梢微挑,双眸转了转,倒是有些惊异。
待那中年男子离开后,他便缓步上前。
自袖中取出一封信件,置于台上,他低声开了口,“烦请将这封信,送去京城。”
伙计正欲记录时,却突然面露惊奇,似是对于眼前的男子十分好奇。
他只觉得,眼前这个男子不仅打扮怪异,就连声音也有些怪异,似是……似是像女子!
然他未能疑惑太久,身前的人便沉声回道,“长公主府,要尽快!”
“好……好……”伙计连声应下,一边躬身,一边赔笑。
大夫立即转身,再不做停留,回到了马车上。
马车很快驶出,向着永安寺的方向,飞速前进。
而车中人,“大夫”摘了斗笠,又脱下斗篷,明媚的脸上露出了一副高深莫测的笑。
回到永安寺时,天色已全然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