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黎夕妤正独身一人守在司空文仕床前,帐外却响起阵阵喧嚷声。
自那嘈杂声中,她隐约听见了“将军”二字。
正想出去探个究竟,辛子阑却掀开帐帘,走了进来。
“辛子阑,你可知晓外面出了何事?”黎夕妤开口便问。
却见辛子阑目光一顿,颇有些不自在地摆了摆手,道,“不过是小范围的喧哗,没有任何事。”
与辛子阑接触得久了,对于他的一举一动,甚至是一个眼神,黎夕妤也能够清楚地猜到他心中所想。
故此,她站起身,不再理会辛子阑,抬脚便向外走。
“小妤,你要做什么?”
然她刚动身,辛子阑立即挡在了她身前,神情有些紧张。
黎夕妤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开口,“你既然不愿与我说实话,那我便只好自己去瞧个究竟。”
说罢,她转了个身,打算绕过辛子阑。
却突然,手臂被人一把抓住,辛子阑的声音自耳畔响起,“小妤,你可要想清楚了,一旦走出这间帐子,接下来所发生的事,你兴许会承受不起。”
听了这话,黎夕妤的心立时便沉了下去。
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可直觉告诉她,此事定与司空堇宥有关。
可她不曾有片刻犹豫,奋力抽回手臂,抬脚便向外走。
她听见身后的辛子阑长叹了一声,随后便也迈开步子,很快便到了她身边。
二人一同离开,却见帐外的道路上站着许多将士,绵延不绝,直直通向远方。
“究竟出了何事,将军怎会变成这般……”
“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命啊,若是要杀,倒不如给个痛快……”
“唉,自司寇女将离世后,将军的情绪便总是有些狂躁,喜怒无常,令人捉摸不透,更不敢得罪半分……”
穿行在人群中,耳畔尽是将士们的低论。
黎夕妤攥起了双手,眼皮蓦地跳了两下,一时竟有些迟疑。
此时此刻,她竟有些不敢再前行。
可她与辛子阑二人却因着人群的簇拥,仍是不得已地向前走,最终到得事发之地。
尚未看清前方的情势,便有一股腥浓的气味扑鼻而来。
黎夕妤下意识蹙眉,待走近看清后,脚步赫然顿住,身形僵直。
她的眼眸瞪大了几分,面上瞧不出任何情绪,一颗心却“咯噔”颤了颤。
“砰……砰……砰……”
多么熟悉的景象,宛如最初的那一日,她自司空府转醒后,一路去往那座院落,想要寻人致谢。
可最终瞧见的,却是一袭青衫的男子手执棍棒,无情地虐打家丁的场景。
而眼下,那受罚之人不再是家丁,而是一名士兵。
士兵被倒挂在一座木桩之上,浑身上下尽是血迹,在他身下的地面上,血水即将汇成一条小河,蜿蜒流淌。
而在这半死不活的士兵身前,一道熟悉的身影赫然而立,他身着一袭铁甲,脊背挺得笔直,手中却抓着一把军杖。
那人,正是司空堇宥。
也不知那士兵究竟犯了什么错,总之司空堇宥举杖而挥,一杖接着一杖,下手毫不留情。
突然,黎夕妤眼前一黑,视线被人挡住,她再也瞧不见任何。
那触感十分轻柔,是有人伸手,遮住了她的双眸。
甚至不用去猜想,她知晓此人定是辛子阑。
“辛子阑,你做什么?”她的语气平稳,问。
片刻后,耳畔响起辛子阑熟悉的嗓音,只听他道,“小妤,这样的景象,血腥又残忍,你还是莫要看了。”
黎夕妤闻言,倒是笑出了声。
她拨开辛子阑的手掌,转而望着他,道,“辛子阑,少爷素来心狠手辣,如此这般的景象,我并非是头一次见。”
辛子阑却是有些意外,眼中满是惊奇,“小妤,这样残暴的司空堇宥,你便不怕吗?”
“怕,我当然怕。”黎夕妤转回目光看向前方的司空堇宥,心绪渐渐静了,“可在这之前,我也曾险些丧命,少爷他也曾毫不留情地掐上我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