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夕妤看得眼睛都直了,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正想问些什么,却见司空堇宥将手臂探出了车窗,而后微微一扬,那彩雀便飞了出去。
她自然知晓,司空堇宥在此处等了这么久,绝不会只是为了放生一只彩雀!
而在这世上,彩雀自古以来便是祥瑞的象征,任何人瞧见了它,都会心情愉悦。
黎夕妤的目光始终追随着那彩雀,但见其挥动着翅膀,正于空中翱翔翻飞,却渐渐去往祭台的方向!
因这彩雀体型较小,起初并未被人发觉。
直到它直直飞上祭台,于七皇子身侧徘徊飞舞着,众人方才发现了它的存在。
“彩雀!是彩雀!”人群中不知是谁呼喊出声,他似乎很是欣喜,“想不到今日盛典,竟也能迎来彩雀的光顾,看来神明当真听见了大家的祷告,会眷顾我们穷奇国!”
随着此人的呼喊,周遭渐渐嘈杂起来。
而黎夕妤却始终望着祭台之上的那只彩雀,却见它徘徊良久后,竟落在了七皇子的肩头,缓缓卧了下去!
见此,人群又是一阵骚动,百姓们似是惊讶极了。
黎夕妤也同样惊奇不已,她不由看向司空堇宥,却见他正好整以暇地坐着,目光盯着另一只被黑布遮盖的方正物体,全然不去理会外界之事。
黎夕妤见状,生生压下了心底的惊异,再度望向祭台。
她瞧不清七皇子的神色,却自他越挺越直的身形也能看得出,他此刻该是怎样的得意。
而再望向太子,隐约可以瞧见他的面容正渐渐扭曲。
“彩雀落在了七皇子肩上,这莫非有何特殊预意?”又有人高声开口,虽是番疑问之言,可这话中之意却是无人不知。
黎夕妤心中的疑惑更甚了,忍不住开口问道,“少爷,此法虽能令太子与七皇子间生出隔阂,可未必也太令七皇子如意了!倘若他就此得了民心,岂不……”
黎夕妤话未说完,便见司空堇宥已揭开另一匹黑布。
黑布揭开后,黎夕妤瞧见其下掩盖着的,同样是一只铁笼。
铁笼之中关着的,同样是一只彩雀。
只不过,这只彩雀比起先前那一只,却大了三倍不止!
见此,黎夕妤心中又是一惊,她隐约……明白了什么!
随后,司空堇宥以同样的方式将这只大彩雀放了出去,任其向祭台飞去。
百姓们仍在议论纷纷,黎夕妤再度听见了一男子的高呼,只听他道,“彩雀乃是祥瑞之兆,它如今卧在了七皇子肩上,想来便是认定了七皇子!看来江山大业,理应托付于七皇子!”
此言一出,黎夕妤的眸色立时变了,而脸色最为难看的,莫过于那高高在上的太子了!
“快,七皇子必将成为一代霸主,我们快些给他下跪磕头!”那男子的声音再度响起,却是在潜移默化间便牵引了百姓们的思绪。
遂,百姓们齐齐正了神色,欲给七皇子下跪。
而就在这时,有人眼尖,发现了另一只彩雀,并叫出了声,“天呐!你们快看,又是一只彩雀!比方才那只还要大呢!”
听了这话,所有人都抬眸看去,便瞧见了另一只彩雀。
而祭台上的几位皇子更是将眼睛都盯直了,皆望着那徘徊不休的彩雀,期盼着它能够落在自己的肩上。
但见彩雀在太子头顶盘旋了片刻,太子的神色终于有所好转,挺了挺双肩,时刻迎接着彩雀的降落。
可他等了许久,也不曾等到它的降落。
却见它换了目标,竟到得下一个石阶上,于三皇子周身徘徊片刻后,便落在了他肩头。
“三皇子!是三皇子!”黎夕妤轻呼出声,难抑心中的震撼。
司空堇宥犹自保持着那副淡然的姿态,如同过往的每一次,他总能将一切尽握于手!
“这只更大的彩雀落在了三皇子的肩上!莫非它更看重三皇子?”
“仔细回想,三皇子这些年来倒是为穷奇做过不少贡献,就连当年庄暠作乱,也是三皇子带兵前往应州,平叛了乱党,擒住了贼人庄暠。可他不喜自夸,更不好与人争夺……”
“没错啊,三皇子乐善好施,时常游走于民间,前些时日还送了我家老母一些钱财,着实爱戴百姓……”
黎夕妤倒是不曾想到,百姓们对于三皇子的评价,竟会如此之高。
此番,她倒是全然明白了司空堇宥的用意。
先放出一只彩雀,令其落在七皇子肩头,当百姓们的拥护之心渐渐生出时,太子必会心中大怒,从而对七皇子产生猜疑。
随后再放出一只更大的彩雀,令其落在三皇子肩上。如此一来,原本正喜不胜收的七皇子必会大怒,太子同样会怒不可遏。若是百姓们都偏向于三皇子,那么太子与七皇子定会不遗余力地,去对付三皇子!
而即便两人的矛头都对准了三皇子,太子也终究对七皇子生了戒备之心,这二人间的情谊,怕是要到头了!
不得不承认,这委实妙哉!
更是一箭双雕之计!
其一,将太子与七皇子的心思转移至三皇子身上,如此司空堇宥便能有更多的时机去丰实自己的羽翼。
其二,今日之事必会传至皇帝耳中,到时百姓们皆拥护三皇子,那这储君之位,怕是会有所变动。
可无论这两种计谋最终结果如何,司空堇宥的目的,都不过是为了从中作梗,令太子无法顺利继承皇位,并令其注意力稍作转移,暂且无暇对付他!
不愧是司空堇宥,只是身处暗处,便能改变当下时局,令黎夕妤佩服至极。
而这时,车外的百姓们突然纷纷下跪,一边磕头一边高呼,“三皇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三皇子尚未登基,自然不能称作“万岁”。
可这“千岁”的呼喊,哪怕是先前太子祭天时,也不曾享有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