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贞的嗓音在耳畔萦绕着,黎夕妤却觉心头一涩。
“并且……”闻人贞又开了口,“在谋取到那最高权位之前,少爷绝不能与老爷相见。”
不能……相见?
黎夕妤怔然地望着司空堇宥,心底一阵憋闷,说不出的情愫萦绕着。
想要赢得那个高位,绝非一年半载便能做到,兴许十年、二十年,他心中怕是比谁都要清楚。
而这漫长的年月中,他却不能与生父相见……
黎夕妤不知这究竟是怎样一种煎熬,但她能够清楚地察觉到,来自于司空堇宥周身的一抹悲凉。
“为防万一,待圣旨下达,将府中诸多事宜安排妥当后,我们便启程,前往边关。”司空堇宥在这时开了口,情绪已然恢复如常。
黎夕妤与闻人贞立即点头。
无论如何,即便前路凶险万分,但这荣阳城,显然是越早离开越好。
“少爷,夜已深了,我二人先行告退。”闻人贞拱手,道辞。
黎夕妤便随他一同转身,向书房外走去。
就在她即将踏出房门的那一瞬,身后响起一声呼唤。
“阿夕。”司空堇宥如是唤着。
黎夕妤心头一颤,立即回眸,“少爷,还有何事?”
她望着数步之外的男子,只觉他的面容愈发柔和,在烛光的映照下,他的眼底甚至有星星点点的光芒。
闻人贞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眼下房中便唯有他们二人。
夏夜微凉,习习夜风吹拂而来,吹起她的发丝,将她因酒后生出的眩晕,渐渐吹散。
轻轻浅浅的脚步声缓缓响起,黎夕妤站定在原地,却见司空堇宥迈着步子,款款向她走来。
分明仅有数步之遥,可她却觉得,他向她走来的这一刻,时间仿佛定格。那是她穷尽一生……也不敢忘记的画面。
从此后,她将要跟随这个男子,天涯海角,永无归途。
而她与他的命数,也会紧紧绑在一起。他生,她便能好好活着;他亡,她便也会随之一同……下地狱。
“阿夕,”他又唤她,沉声问道,“你怕吗?”
黎夕妤沉吟片刻,而后点点头,道,“我怕。”
“可我别无选择,若不是你,我早就死了。”她望着他的眉眼,认真地说着。
若非走投无路,又有谁愿意送死?
而她这条命,既然是他救回来的,那日后即便是摧身碎首,她也认了。
但见司空堇宥眉梢一挑,冷笑道,“那你可要日日祈祷,盼着我此生平安顺遂。因为,只有我活着,你的余生才能安稳。”
黎夕妤闻言,淡淡点头,算是认可他的话。
“明日去黎府,你莫要擅自行动。”他突然负手,一双眼眸似已将她看透。
“可是……”我想找到司桃。
她张了张口,终究还是作罢。
以她的身份,又有什么资格违抗他的命令。
“我会设法帮你,给你充足的时间去寻人。”突然,他又道。
听着他的嗓音,黎夕妤一时间竟有些呆怔。
她直勾勾地望着他,半晌后方才开口,“当真?”
他不再回话,眼眸之中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光芒。
黎夕妤随之大喜,连忙拱手,欣喜地道谢,“堇宥少爷,多谢!”
短短数日,她便将男子间的礼数运用自如。
“少爷早些睡吧,我……先行告退!”她说罢,兀自转身,小跑着离去。
她步伐轻快,于夜色下穿行,回房后倒头便睡。
这一夜,却有人独坐在花园杜鹃树下,一夜未眠。
他仰头望着空中的弯月,不时声声叹息。
已渐苍老的容颜上,尽是悲凉。
日月更替,天光大亮。
巳时。
黎夕妤随同司空堇宥上了马车,向黎府而去。
一路上,她没有心思考量司空堇宥退婚一事,却始终心心念念着要寻找司桃。
直至到得黎府,她才恍然回神,跟随在司空堇宥身后,入了府。
有了昨日的经历,此番再回到这座府邸,她已然没了那般强烈的心悸感。
家丁仍在前方引路,司空堇宥的身形仍是那般高大,黎夕妤一路走,一路小心翼翼地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