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牧毫不在意地笑笑,应道:“习惯使然。”
单殊目光炯炯,道:“还是第一次,有人能无视我的盛乐轩的所有机关,直抵我奉宝楼。宦公子,您可真是厉害。”
宦牧依然笑笑,道:“若是叨扰了轩主,还真是抱歉。但我要保小雅安全,如有得罪之处,那也只能得罪了。”
单殊哼笑,道:“你这人,说话还真不谦虚。”
宦牧笑笑,道:“我若谦虚,只会惹来没必要的麻烦,如此,又何必谦虚。”
单殊仔细打量着宦牧,道:“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你身上有一种官气。我盛乐轩虽是江湖乐坊,可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更无违法之事,你大可随便去查。”
宦牧笑笑,道:“宦某一介布衣,单轩主无需多虑。”
“宦大叔。”轻雅楼梯口探下头来望,道,“你快过来,上面还有好玩的。”
“你别这么呆着,小心折下来。”
宦牧几步跃上楼梯,把轻雅拎了起来,教育道:“不可以在楼梯上做奇怪的动作,伤到你或者弄坏楼梯,都不好。”
轻雅眨眨眼,道:“大叔你之前跟我说,不可以跳着台阶走,可是你自己都跳着台阶走。”
宦牧一滞,皱眉道:“我这么走不会摔跟头,你行么?”
轻雅撇嘴,道:“我也没摔过跟头,怎么知道会不会摔跟头。”
宦牧无奈,道:“总之,能好好走就别捣乱,这里不是外面,盛乐轩有盛乐轩的规矩。”
“哦。”
轻雅吐舌头做鬼脸,撇开了目光。
宦牧皱眉,孩子真是大了,能闹腾了,不知道还能听话多久。
希望别出什么乱子。
单玑跑过来,拽拽轻雅的袖子,指着自己跑过来的方向,笑眯眯道:“有好漂亮的琴。”
“是吗?”
轻雅眼睛一亮。
单玑笑眯眯地点头。
只是眨眼的功夫,两个孩子就跑到那边的展品台前看琴了。
宦牧淡淡环视了一圈六楼,意外地发现此处除了他们以外,没有其他的宾客。那边两个习乐弟子站在展台之后,看着展品。再有,就是默然跟上楼来的单殊了。
“唉,可怜的孩子,明明那么喜欢琴,却是天生喑聋,可惜了。”
单殊轻叹一声,对宦牧道:“我还真羡慕小雅大师,既善武,又好乐,真是个学琴的好苗子。若是我家宝贝能有这个天赋,可就太好了。”
宦牧笑笑,道:“人各有命,何须强求。”
单殊轻叹,道:“若不强求,有愧于心呐。”
宦牧笑笑,道:“孩子嘛,开心就好。看他们快乐的玩闹,也就够了。”
单殊一怔,道:“小雅大师天资过人,你当然会这么说。可惜我的宝贝没此福分,天生喑聋,此生注定与乐律无缘。”
宦牧笑笑,道:“世间万物,变化难料,单轩主不可过早定论。”
单殊无奈笑笑,道:“早不早我心里有数,我只是可怜她罢了。”
宦牧忽然换了个认真的语气,沉声道:“世事难料,有些变化当真不可预知,单轩主万不可因为主观臆断,而毁了单玑的一生。”
单殊一愣,转头看向宦牧,道:“单玑她天生没有声带,耳蜗畸形,这都是不可逆转的先天损害。我不想骗她,也不愿骗她,我只能把她放在机关林的保护里,给她留下书籍,让她自己研究。可是终究,她会知道真相的。而且越接触这些新鲜事物,越会更快的知道真相。你明白吗?”
宦牧笑笑,道:“您是一位好父亲。”
单殊摇头轻叹,道:“若不是我的大意,她也不会变成这样。是我害了她,我该给她补偿。”
宦牧笑笑,道:“您说这些,若是想让我帮忙劝单玑回去,还是别费工夫了。”
单殊脸色一沉,道:“等她发现真相,一定会痛苦不堪的。”
“的确。”宦牧笑笑,道,“但,他们此刻的笑容,您认为是假的么?”
单殊一怔,转头望向孩子们。
宦牧淡然笑笑,道:“无知总是快乐的,而烦恼终究会伴随着成长到来。能在无知的时候多笑笑,也是好的。毕竟,这样的机会,只会越来越少。”
单殊怔然愣了片刻,轻叹道:“罢了,罢了。如你所言,不强求了。”
“多谢。”宦牧笑然应道。
单殊淡笑,道:“你谢什么?”
“没什么。”
宦牧笑笑,目光丝毫没有离开过轻雅半分。
那边。
轻雅笑容灿烂。
单玑笑意满满。
两名弟子身前摆着四个桌案,每个桌案上面放着一把琴。每把琴的大小相同,但样式各异。琴穗垂在地上,整齐不乱,惹得轻雅忍不住悄悄摸了好几下。
忽然,单玑在尽头的一个桌案前蹲了下来,双手扒着桌子沿,悄悄探出一双眼睛,从下往上看着琴弦。
轻雅好奇地凑了过去,学着单玑一起,扒在桌子沿上,好奇地望着琴弦。
咦,琴弦周围飘着不少浮尘,被日光一照,还亮闪闪的。
轻雅呆然眨眼,以前怎么没注意过这些小东西。忽然感觉到衣袖被人拉扯,轻雅微惊,转头看了过去,心情一松。
当然,若非单玑,还能有谁。
“你在看什么?”
单玑口型说着,俏皮地笑着。
“我是在学你,你在看什么?”